顾喜喜被呛的咳嗽不止。
张婶熟练地伸手为顾喜喜拍背顺气,边疑惑道,“好像摄政王姓那什么……木?听说长相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
“你就说男人就算长的好,能有多好看?像小陈那样的吗?”
顾喜喜趴在桌上咳的更厉害了。
既然提到了自家准姑爷,张婶转向顾喜喜,“哎,我记得小陈上次回来说,他本姓也是慕,跟摄政王姓的是一个慕吗?”
张婶不大识字,所以只记得发音一样的。
顾喜喜无语凝噎。
她止住咳嗽,抬起头勉强笑道,“摄政王贵姓,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别打听了。”
张婶点点头,重新拿起鞋底子,边拧眉念念叨叨,“小慕叫啥来着,慕什么,三个字?那名字太难记了,我记不住,还是叫陈方好。”
“哎,你说说,他咋还不回来?就算是老家的事儿没弄完,回不来也不知道写封信给你!”
“真叫人操心!”
“年节前他能不能赶得及回来?上个月我弹了两床新被褥,这才开始做鞋。成婚时新郎官穿的鞋,最好是女家做的。”
“之前量过他的鞋底子,本来想让他自己选个鞋样,左等右等不见人!”
……
顾喜喜默默地埋头吃面。
自打慕南钊上次回来当着全家面前向顾喜喜求亲,并且坦白真名,承诺以后还会回来。
张婶就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对这个准姑爷一直满意,既然姑爷没跑路,她也就不再担心喜喜的婚嫁,转而开始起成婚要用的东西。
顾喜喜说过几次不用着急。
张婶只笑着说筹备成亲繁杂的很,大件小件没法一下凑齐,她本来就准备缓缓的做。
免得哪天喜喜突然想成婚,家里却啥都没准备。
顾喜喜无奈,也就随她去了。
现在听张婶说着给慕南钊准备鞋子的话,顾喜喜内心五味杂陈。
该怎么说?
要告诉张婶,陈方,也就是后来的小慕,他不会回来了。
还是直接说,慕南钊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实在是云泥之别,以后咱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
张婶还在低头纳鞋底,这是给姑爷将来成婚那日穿的,她缝制时极为认真细致,又因心中揣着美好的期待而嘴角噙笑。
顾喜喜看张婶这样,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这时,门帘掀开,石头扶着老郎中进来。
两人方才在屋檐下已经抖掉身上的雪,走进来仍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石头看见顾喜喜,惊喜道,“喜喜姐你回来了!!”
顾喜喜打起了精神,笑道,“嗯,我买了蜜橘和你爱吃的渣酥,快洗了手上来吃。”
她边说着,下炕卸掉老郎中肩头背的药箱。
“师父出诊可顺利?”
老郎中笑着颔首,“周老太近期时常失眠惊梦,许久未曾安眠,才突然心悸心痛。”
“病因是脾肾两虚,及早服药,不是什么重症。”
待上炕落座,石头边吃东西,向顾喜喜述说这几日她不在,村里都发生了什么。
“顾大老头和他家大儿子出趟远门,大家都说,他们是去探望小儿子了。”
顾喜喜抿了口茶,“看顾友庆?”
她有些讶异,“到了流放营地,还能允许家人探视么?”
老郎中道,“此类事我倒是有所耳闻,朝廷律例对家属探视并无禁止。”
“只是多数人流放都离家甚远,家人想去也鞭长莫及。”
顾喜喜点点头,“咱们这边倒是离得很近。”
当初顾友庆给顾喜喜家投毒,自作孽被判流放,流放地就在西北。
入冬后庄户人家清闲下来,趁着时候去探望倒也正常。
顾喜喜思忖片刻,又问老郎中,“流放的犯人,若家人出钱打点管事的人会如何?”
老郎中双手捂着茶杯,道,“别的地方或许有用。”
“但这是西北,谁不知大将军治下严明,尤其在这个当口,大军才受皇帝封赏返回。谁敢出钱贿赂官吏,可能反而被抓起来。”
顾喜喜满意地笑了。
石头笑道,“喜喜姐放心,我听说流放到西北的犯人,全发配到边境矿山,关起来天天挖矿、拉矿石,干的都是苦力。”
“那个坏蛋在里面,肯定不会好过!”
顾喜喜莞尔,掰下一片橘子塞进石头嘴里,“好了,多吃东西,少说话。”
“成日里好像就没你不知道的事儿,我就怕你去上学时,这份聪明都用在包打听上!”
石头嚼着橘子,含糊不清道,“那不能够,我很厉害的,每次刘先生考较,基本都是狗娃哥第一,我第二!”
他自己又抓起剩下半个橘子,全塞进嘴里,闭眼打了个激灵。
“橘子好冰!好好次!”
顾喜喜说,“你既这么说,我也许久没考你的课业了,就今晚吧。”
石头丝毫不惧,挺胸抬头,“没问题!随便抽查随便考!”
反正距离晚上还早,石头又继续说起闲话,“方才我跟郎中爷爷去周家,他家人都在夸你呢。”
“不住的说今年冬天全家吃喝不愁,还要留我们吃饭呢。”
张婶抬头,笑道,“这又不是啥稀奇话了。”
“从秋天各家收了粟米,谁说到喜喜不是满脸带笑,口中称赞。”
说起这些,张婶也不无骄傲。
遥想顾扒皮才去世那两年,村里人对顾喜喜明里暗里的嘲笑、看不起。
如今却全然扭转过来。
秋收时,事实证明顾喜喜当初许诺大家的产量五百斤还是太保守了。
所有人都达到亩产六百斤,还有少数逼近七百斤。
本来各家都有夏收的小麦存粮,再加上一季超量丰收的粟米。
如此一来,赶在何景兰回京之前就收完了所有欠款。
由何景兰与赊账的人当面核对,烧毁契子清账,每一笔都没超时。
再等到播种冬小麦时,顾喜喜只需教大家怎么做,各人自去找安庆和买肥料、农药,几个小钱谁都拿得出来,再无签契子赊账之说。
至于新的种植方法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且一通百通。
顾喜喜稍加点拨,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京城,摄政王府,雪落纷纷,何景兰伸手折下了一支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