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虽再未去围猎场,只偶尔与小姐妹们或林府家人闲坐聊天,可每晚都睡得很迟,日日都觉困倦。
因着今日要出席篝火晚宴,林婉宁怕在这等大事上因着精神不济出什么差错,昨晚说什么也不许裴玄清与她盖一条被子。
他睡前倒是很听话,可她半夜醒来,又被他圈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而且,只一日能得安眠好似也无用,她今日依旧觉得很是困倦。
可今日有大事要发生,不能懈怠,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盛装出席。
裴玄清唇角微勾,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眉眼都含了笑意:“好好好,不说了。”
他微微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睁开眼睛醒醒神,马上就到了,待会儿宴席散了,我们便早些回去休息。”
“嗯。”林婉宁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
龙辇驾临,堪堪停下。
众宗亲朝臣,命妇女眷齐齐下跪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宸婕妤娘娘。”
身着龙袍的裴玄清牵着林婉宁的手下了龙辇,径直行至尊位落座,才看向下首道:“众卿平身。”
众人又齐齐谢恩起身,看着上首尊位的二人,惊讶不已。
上回,宸婕妤还是提早来的宫宴,纵使皇上点了她伴驾一同用膳,也不过是皇上抬举,作为宠妃,倒也说得过去。
可这回,直接与皇上共乘一辇,一同入席,如此盛宠,可堪比皇后的待遇了。
江玉沁冷冷看着,捏着手帕的手紧了紧:“皇上可真是,钱皇后还在位呢,连装都不装了。”
一旁的婢女心惊胆战提醒:“姑娘,可小声些啊,家主不是嘱咐咱们谨言慎行,静观其变吗?”
“不是他的女儿嫁给太监,他当然不急。”江玉沁冷冷回了一句。
她若是大伯父的女儿,大伯父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和梁彻定下婚约?
众人落座,帝王挥手,起宴。
裴玄煜看着上首女子,她今日着了一袭妃色襦裙,发髻间斜插了一支木芙蓉花步摇,妆容精致,明艳动人。
她看向身旁男子,展颜一笑,令天地间万物都失了颜色。
上次在营帐内,看到她毫不犹豫乖巧的将手交给那人,他就知道,他们丝毫没有因那个误会而心生隔阂。
原来,他们之间解除误会,是这么容易。
起宴后,歌舞升。
御膳房才将处理好的熊肉端出来一一炙烤,再由皇上金口,分别赏赐给宗亲重臣及后妃。
尊位桌案上又上了鸡汤,也是皇帝今日猎得的野鸡。
皇帝亲自猎得的野物,只有帝王桌案才能直接享用,若旁人想要,得皇帝发话,毕竟这是御赐之物。
朝夕相对这么多日夜,裴玄清自然了解她的饮食习惯。
篝火晚宴以烤肉为主,其他炖肉素食为辅,而熏烤的肉类她又一向吃不惯。
所以他特意猎了野鸡,鸡汤若熬好了,她每每也能喝上一碗。
鸡汤刚上桌,裴玄清立刻将筷子放下,盛了一小碗放置在她面前。
林婉宁确实也已吃不下了,今日的熏烤味道格外大,熏得人头疼。
她端起鸡汤尝了一口,忍不住深深蹙起眉头。
裴玄清自然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将她手中汤碗端走,才柔声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林婉宁点点头:“大抵是这只鸡太肥了,汤好油。”
裴玄清看了看碗中的汤,又尝了一口,也不油啊。
但他还是立马侧眸对着一旁吩咐道:“富康,叫御膳房的人重新挑一只瘦一点的鸡来炖汤。”
“不用了。”
林婉宁拿起一块芙蓉糕:“别麻烦了,我饱了,再吃些糕点,喝两杯热茶就好。”
裴玄清不禁皱眉:“怎么又吃这么少?是不爱吃这些?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这两日每餐都用的不多,可瞧着精神也好,睡得也香,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林婉宁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话,下首一抹女子身影突然起身行至中央,盈盈下跪行礼,大声道:“皇上,臣女有要事禀报。”
林婉宁转头看过去,跪着的女子正是江玉沁。
她面上虽竭力维持的毫无波澜,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藏在桌下的手都不由的攥紧了衣角。
暴风雨,终于,要来了吗?
裴玄清覆着柔色的眸子登时便冷了下来,凌厉的眼神扫过下首跪着的人。
江玉沁是真的不想嫁给太监,守一辈子活寡啊。
此刻等不及一句应允,便急急道:“臣女要告发宸婕妤与外男有私,论……”
“放肆!”帝王嘭的一声拍了桌,桌案上茶水四溅。
“江家家风便是如此吗?”
“江氏女未经宣召,擅自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这位年轻帝王虽一向冷峻严肃,可也极少如此疾言厉色训斥一介女流,如今这便是龙颜大怒,恨不得大杀四方的模样。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起身打算下跪请皇上息怒。
江归原在江玉沁跑上前那一刻便暗道不好,已在心底怒骂了无数遍,这逆女竟然如此无脑,扰乱他的计划,恐会打草惊蛇。
待裴玄清责问的话音刚落,他便咬了咬牙,直接抬手示意。
登时,四面涌出一群黑衣刺客,迅速围了上来。
既已打草惊蛇,不如提前动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无痕第一时间将手中佩剑拔出,挡在了帝王桌案前:“有刺客。”
御前侍卫训练有素,立刻将上首尊位一整个围在了中央,密不透风。
“护驾,护驾!”
“保护皇上!”
“活捉刺客!”
裴玄清起身拉着林婉宁的手,将人护在了身后。
禁军侍卫也已迅速上前,将宗亲朝臣,后妃女眷暂且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江归原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三皇子裴玄清弑杀君父,谋夺皇位,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匡扶正义。”
他抬起手,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杀了裴玄清,为先帝遗旨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