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蛋,温和说道:“那你便在前带路吧,小天星子!”
“仙师您可得跟上咯,我要飞起来啦!”小男孩眨了眨灵动的眼睛,不忘转头认真嘱咐罗云一句。
紧接着,他小手往怀中一探,摸出一张画着飞燕图案的符箓,轻轻往自己胸口一拍,而后神色严肃地掐起法诀,口中更是咕咕囔囔念个不停。
罗云一时好奇心起,也并不出言催促,目光紧紧盯着小男孩的一举一动。
罗云早看出这小男孩不过刚刚引气入体,以他的判断,估计这孩子难以成功催动符箓。
果不其然,小男孩口中连称数次“化”后,低头看着毫无变化的身躯,急得满脸通红。
他用那满含哀求的目光望向罗云,眼神中分明在说:你再等等,我肯定能行的!
在接连两次尝试失败后,罗云看着小男孩急得眼眶都红了,似要哭出来,不禁伸手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后背,温言鼓励道:“你将法诀转换的过渡之处加快些,应该便能成功了!”
与此同时,罗云掌心微微一动,一丝精纯灵力缓缓渡入小男孩经脉之中,不着痕迹地轻轻助其灵力缓缓运行。
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啼鸣陡然在罗云耳边响起,同时,一股蓬松的羽感,旋即从掌心清晰传来!
“啊!我成功啦!我能飞起来咯!”
一只白腹黑羽泾渭分明的燕雀,在空中扑腾双翅,勾着脑袋朝下方罗云一阵大呼。
小男孩言语间的兴奋劲儿,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但对本土修士和凡俗之人来说,百禽戏见得多了,众人不过匆匆一瞥,便觉无趣,各自散去 。
小男孩所化的燕雀,于空中忽高忽低地穿梭,欢快地在前头引着路。
仅是短短一盏茶的工夫,便将罗云带到了街尾的一棵参天巨树附近。
“仙师,您瞧见那间回春堂了么?绍棠姐姐正在里头应诊呢,您先过去,我得给娘亲报个平安。”
燕雀说着,在罗云面前猛地一个急速低旋,双翅用力一扇,朝着一间门口摆着独轮推车的低矮棚户,疾飞而去。
小男孩声音刚落,棚户门内急匆匆走出一名妇人。
她一边用围裙擦拭着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一边低声嗔怪:“二虎,你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可把为娘急死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这……怎么可能……”
罗云望着棚户前的妇人,心中仿若遭雷击般猛地一震,脚步瞬间顿住,整个人如被定身咒定住一般,怔怔地杵在原地。
刹那间,昔日在余城百苗堂前卖豆花的妇人,与眼前这妇人的身影,毫无罅隙地重叠在一起。
此刻,这妇人正满眼都是溺爱与欣慰,望着眼前飞来飞去的燕雀,对怔怔凝视着她的罗云,浑然未觉。
就在此时,燕雀身上陡然闪过一道刺目光芒,眨眼间便变回小男孩模样,紧接着如脱力的石块般,从空中极速坠落。
“啊!”
一直紧盯着空中燕雀的妇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惊恐地尖叫一声,忙不迭地伸开双臂,脚步踉跄着向前拼命飞奔几步,想要接住落下的小男孩。
奈何她的速度又怎赶得上,“扑通”一声闷响,即便妇人拼尽了全力猛扑过去,却依旧差了些许距离。
就在扑倒的那一瞬间,妇人因惊吓过度,面色变得极其凄惨,双眼一翻,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罗云眉头猛地一挑,袖袍陡然间一抖,正欲出手施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青影如闪电般一闪而过,瞬间稳稳捞起即将落地的小男孩,轻轻放在地上后,又快步流星般来到倒地妇人跟前,迅速伸手搭上妇人的手腕。
“娘亲!娘亲……绍棠姐姐,快救救我娘亲……”
小男孩心急如焚,几步冲到妇人身边,死死抓住妇人的手,声泪俱下,不住地哭喊着。
“二虎别怕,你娘只是一时惊吓过度,好好休息一下便会没事的。”说话间,那青袍少女瘦弱的身体,竟轻飘飘地将妇人一把托起,迈着碎步往棚户门走去。
罗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青袍少女的身影,待其消失在棚户内后,他缓缓收回视线,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只见周围的房屋低矮破旧,居住的应该大多是些贫困的凡俗人。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那挂着“回春堂”木匾的三间矮房上。
罗云目光闪动,心中一阵恍然,
“怪不得,此前感应不到他们祖孙俩身上的标记,原来是这矮房上设有阵法的缘故。可就他们这点修为,决然无法布置出如此阵法,难道……难道真和那卖豆花的妇人有关?”
刚想到此处,罗云便猛地摇了摇头。
在那妇人昏厥之时,一直密切关注她的罗云,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心跳极速跳动了几下。而且,从她望向二虎那满含溺爱的眼神中,也绝无半点虚伪之意。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甚至一模一样之人?
“仙师,绍棠姐姐说丹药都卖完了,得等上好些天才能再有……”就在罗云思绪流转之际,二虎耷拉着脑袋,站在几丈开外,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说道。
二虎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啪嗒”一声轻响,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落在了他的脚下。
二虎先是一愣,随即赶忙弯腰捡起荷包。
他猛然抬起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惊愕地发现,罗云已然没了踪影。
他满心疑惑,睁大眼睛,焦急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目光又落回手中紧紧攥着的荷包上。
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二虎猛地转身,朝着棚户的方向,拔腿飞奔而去。
挂着回春堂木匾的三间矮房中,罗云的身形一闪而出,并毫不客气坐在了主座之上,然后神色平静地望着房中的一老者不语。
正沉浸在一本古卷中的白须老者,冷不丁瞧见房中凭空多了一人。
他久经历练,岂会不明白这其中意味,当下急忙将古卷轻轻搁下,赶忙起身,满脸惊惶道:“不知前辈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