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大路平坦宽阔,不知延伸到何处。
李霖翻身下马,踏脚在上面踩了踩。
路面坚实平整,似乎是用某种灰色的石头铺就,在阳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泽。
马车中的郑国公夫人刘氏掀开帘子,看着脚下的水泥路,心中也是惊疑不定。
在她的想象中,关外只有粗犷的风沙、贫瘠的土地和衣衫褴褛的百姓。
毕竟,东北苦寒之地,自古便是如此。
此番郑国公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李彻,虽说是亲王之尊,但毕竟是个侧妃,又是如此偏僻的封地。
尽管李彻的现在的名声,早已不能和曾经那个懦弱的六皇子同日而语,但她心中仍有些不情愿。
毕竟曾经的常雪凝,可是差一点就能入东宫的。
而现在,却只能远嫁到关外这穷乡僻壤!
“这是什么路?竟如此平整宽阔?”刘氏问身旁的侍卫。
侍卫也是一脸茫然:“回夫人,属下也不知。听闻奉王治下多有奇巧之物,想来这也是其中之一吧。”
刘氏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她也是出身大族,自然清楚如此宽敞平整的大路可不是什么奇巧之物,而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但那又何用?钱都用来修路了,奉国百姓的生活倒是好了,可能让我女儿过得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看向不远处的李霖。
“燕王殿下,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虽说李霖已经被贬为郡王,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一时的。
有哪个郡王能控制这么多军队和疆土?
所以,基本没人会情商低到真喊他郡王,刘氏身为国公夫人,自然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哦哦哦,好。”李霖回过神来,“路途遥远,夫人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发!”
然而,李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也不知自家六弟用了什么方法,这条路格外平稳,马车行驶在上面没有一丝颠簸。
难不成老六真会什么妖法?
过了半个时辰,道路尽头上出现了一队骑兵,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李霖握拳抬手警惕,周围燕军也纷纷握紧武器。
直到李霖看清了那队骑兵头顶飞扬的奉字军旗,这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这些骑兵的盔甲鲜亮,刀枪锋利,马匹雄壮,一看便是精锐之师。
待到近前,骑兵们翻身下马,齐刷刷地拱手行礼,高声喊道:“恭迎燕王殿下!”
为首一将,白袍白甲、面容清秀:“末将奉奉王之命,特来迎接燕王殿下。”
李霖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露出真诚的笑意:“越云,你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之前李彻回京之时,越云也是随行众将之一,李霖自是见过的。
但在一众奉国武将之中,他还算不上显眼。
可如今换上白色甲袍,独领一军,一流武将的风姿顿时便挡不住了。
越云也是面露感激之色:“还未感谢殿下成全之恩!”
李霖摆了摆手:“与本王何干,你本就有本事,在燕地却不得发挥,说起来还是本王耽误了你的前程。”
李霖也爱猛将,但他并不为当初将越云送给李彻之事而后悔。
只是有些唏嘘和可惜罢了。
李霖看向周围的骑兵,只觉得眼熟。
再定睛一看,不远处还有一名熟悉的骑将,正是薛卫。
看到李霖向自己看来,薛卫连忙拱手行礼。
李霖恍然大悟,笑道:“老六竟是把玄甲军交给你了?”
越云回道:“殿下任末将为旅长,麾下有一支具甲骑兵旅,这些玄甲军都是精锐骑兵,为具甲骑再合适不过了。”
李霖被说得一头雾水。
什么旅长?什么骑兵旅?越云所说的字单拎出来他都认识,合在一起怎么听不懂了呢?
越云见他面露不解之色,开口解释道:
“这是奉国的新军制,奉军从大到小,以‘军师旅团营连排班’为作战单位。旅一级为第六等,有四千人的编制。”
“其中,又以‘连、排、班’为基层,‘旅、团、营’为中层,只有师长职位以上的军官才能自称将军。”
看到李霖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诧异,越云连忙笑着解释道:
“具甲骑兵旅是特殊兵种合成旅,骑兵和辅兵加起来有上万人,和‘师’级单位同级,故而末将自称将军并无不妥。”
李霖微微颔首,倒也没发表见解。
此等军制的改动是好是坏,不是一时半会能看清楚的,还是要经过实战考察。
但他还是有些疑惑:“老六回去才到一个月,奉军改制这么迅速吗?”
越云摇头道:“目前只有朝阳城的驻军在逐步改制,大多数军队仍沿用之前的军制。”
李霖恍然,这才合理嘛。
不过老六也是真有魄力,自己想出来的一套军制,未经过任何考验,竟然就敢拿出来用。
不过听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在骑兵的护卫下,李霖的仪仗继续前行。
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景象。
田地里,农民们正在使用一种奇特的农具耕作,那农具形似弯曲的车辕,效率远高于传统的犁;水渠边,一座座高大的水车缓缓转动,将河水引入田间;村庄里,房屋整齐,炊烟袅袅,百姓们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霖每看到一样新鲜事物,心中的震撼便加深一分。
他忍不住向身旁的越云询问:“这些都是何物?为何本王从未见过?”
越云耐心地为他解释:“殿下,这是曲辕犁,可以更轻松地翻耕土地;那是水车,可以将水送到高处,灌溉农田;还有那些房屋,都是用砖石建造,冬暖夏凉......”
李霖听得目瞪口呆,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原本以为关外是荒凉的穷乡僻壤,却没想竟被老六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俨然有了世外桃源之景象。
李霖也注意到,越云和自己讲解的时候,不远处刘氏的马车上的帘子就没放下来过。
显然,这位国公夫人也免不了好奇。
他自是早就看出,这位国公夫人对这门婚事有所不满。
李霖不由得暗自偷笑,心中也舒服了不少。
有其他人陪着,像是个乡下土老帽进城的,总算不只是自己一个了。
傍晚时分,李霖的仪仗终于抵达了朝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