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林独自坐在角落,眼神时常放空,手中的筷子机械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却没吃下几口。最近,他越发觉得自己的记性差得离谱,刚放下的东西,转眼就忘记放在哪里;和别人说着话,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谭凤英在忙碌中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她停下手中的活儿,快步走过去,轻声问道:“老王,你咋啦?是不是这几天准备过年累着了?”王松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说:“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忙昏头了,休息一下就好。”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怕是越来越糟糕了,只是不想扫大家的兴。
在众人的劝说下,王松林决定去医院做个体检。医院里,嘈杂的人声、匆忙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喧闹的背景音。王松林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敲打着,眼睛紧紧盯着地面,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每一次叫号声响起,都让他的心猛地一紧,仿佛即将面临一场未知的审判。
终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走了出来,表情凝重。王松林站起身,迎上前去,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当医生严肃地告诉他,他的老年痴呆症愈发严重,日常生活需要有人时刻照料时,王松林只感觉耳边“嗡”的一声,世界瞬间崩塌。他机械地接过报告,望向窗外,只见街上张灯结彩,人们穿着新衣,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悦,可他却觉得自己被孤独地抛在了黑暗里,一种深深的无助和绝望涌上心头。
从医院出来,王松林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寒风如刀割般刮过他的脸颊,吹乱了他的头发,他却浑然不觉。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医生的话,未来的日子似乎变得一片灰暗。突然,手机铃声打破了他的沉思,他掏出手机,看到是儿子王建英打来的。“爸,我和你儿媳、孙子正往家赶呢,我们回来陪您过年啦!”儿子激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王松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了好几秒,才颤抖着问:“真……真的吗?你们真的回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松林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顾不上自己悲伤的情绪,立刻转身朝着幸福食堂跑去,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
“我儿子一家要回来啦!我马上就能见到我那还没见过面的小孙子啦!”王松林冲进幸福食堂,兴奋地大喊道。原本热闹的食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他。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一阵欢呼。谭凤英笑着打趣道:“老王,这下你可盼到咯!等孩子来了,可得让我们好好抱抱,看看长得像你还是像他爸。”宋秋荣也凑过来,笑着说:“这下有热闹看咯,老王,你可别光顾着自己了,到时候让你儿媳带着孙子来食堂,大伙都稀罕稀罕,也沾沾这喜气。”老蔡也在一旁笑着说:“老王,你这是要享天伦之乐啦!往后啊,就该围着孙子转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善意地调侃着王松林,食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王松林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正当大家沉浸在喜悦之中时,王松林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笑着接起电话,可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什么?不回来了?为什么啊?”王松林的声音陡然提高,握着手机的手也开始颤抖。原来,王建英的公司突然有紧急任务,必须他回去处理,他们没办法回家过年了。
王松林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这都什么时候了,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他愤怒地挂断电话,将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机“啪”的一声摔得粉碎,众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王松林突然捂住脑袋,痛苦地呻吟起来。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嘴里开始喃喃自语,身体也摇晃起来,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老王,你咋啦?”谭凤英见状,心猛地一揪,手中的抹布瞬间滑落。她顾不上许多,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王松林。由于太过着急,她的肩膀重重地撞到了桌角,一阵剧痛袭来,但她全然不顾,只想快点扶住王松林。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王松林,焦急地呼喊着:“老王,你醒醒!别吓我们啊!”
宋秋荣也慌了神,她的手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颤抖着,半天都按不准号码。她的心跳急剧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好不容易拨通了急救电话,她带着哭腔对着电话那头喊道:“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幸福食堂!快点!求你们快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焦急与恐惧。
老蔡则赶紧跑到食堂门口,朝着街道的方向张望,眼睛死死地盯着路口,盼着救护车能快点出现。他一边张望,一边不停地跺脚,嘴里念叨着:“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内心的焦虑如同潮水般翻涌。
董秀兰也急得眼眶泛红,她跑到王松林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拍着他的脸,试图唤醒他:“老王,你醒醒啊,老王!你可不能有事啊!”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王松林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痛苦地呻吟着,身体不停地抽搐,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
此时的幸福食堂,热闹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恐惧。大家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窗外,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可食堂里的人们却无心欣赏,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王松林,心中默默祈祷着他能挺过这一关,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留下无尽的担忧和对命运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