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在无尽的黑暗中奔跑,胸膛急促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与他的节奏完全一致,仿佛影子般紧追不舍。
黑暗中,一串低沉而悠长的音符缓缓浮现,缠绕在他的耳边,熟悉得令人战栗。
那旋律像是母亲的摇篮曲,温柔、安详,然而在悠扬的音符间却夹杂着某种尖锐的嘶吼,
如同被扭曲的琴弦,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黑暗深处,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虚空中探出——
是他的父母、邻居,还有小镇上那些熟识的朋友。
他们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空洞,嘴角微微扬起,仿佛陷入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醉之中。
“妈?”艾尔登喘着气,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面孔剧烈扭曲,五官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
眼睛变得巨大而深不见底,嘴巴裂到耳根,露出满嘴锋利的牙齿。
他们的笑声变成刺耳的尖啸,疯狂地回荡在黑暗之中。
有人开始嘶吼,嘴里发出一种既不像人类也不像野兽的低吟,那声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艾尔登猛地转身就跑,但地面忽然变得柔软而湿滑,
像是浸透鲜血的绸缎。
他低头一看,脚下的泥土变成了一片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他想拔腿逃跑,却发现自己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低头一看,那竟然是一只苍白的人手,从地面缓缓探出,手指上残留着碎裂的指甲,死死地攥住他的脚。
“艾尔登。”
一个低沉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是从无底深渊中传来,悠扬而诡异。
艾尔登猛然抬头,看见一个身披漆黑斗篷的男人缓缓浮现,脸上带着自信而狂妄的微笑。
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某种古老而危险的生物模仿人类表情的拙劣尝试。
他的眼神冷漠而深邃,像是一扇直通灵魂的门扉,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
艾尔登猛地挣扎,想要摆脱那些缠绕他的手,但那片粘稠的深渊却仿佛有意识一般,将他缓缓吞噬。
他的身体渐渐失去重量,如同一片枯叶,被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耳边的旋律越来越响,那些尖锐的音符刺穿了他的耳膜,整个世界随之崩塌。
艾尔登猛然惊醒,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跃出。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寒意顺着脊椎蔓延。
他慌乱地四处张望,却发现自己站在小镇的广场中央,周围的一切都过于熟悉。
但有什么不对。
彩旗在微风中飘扬,五颜六色的气球轻盈地浮动,一切看似是一场寻常的庆典。
镇民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长桌旁,彼此交谈着,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
孩子们追逐着气球跑动,时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然而,那笑声听起来不对劲。
它们太过整齐,甚至带着某种刻意的节奏,如同排练过无数次的合唱。
广场中央,一群演员正在机械地拉动着提琴和手风琴,
旋律本应是欢快的节庆曲调,然而某种微妙的不和谐音符潜伏其中。
音调稍稍偏离,节奏被刻意扭曲,像是某种故意制造的错误,使得整首乐曲听起来诡异而扭曲,仿佛在讽刺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味,腐烂与甜腻交织在一起,像是过期的糖果,掺杂着潮湿泥土的霉味。
他皱起眉头,胸口传来一阵恶心的翻涌感。他想吐,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人群中,一位镇民缓缓地转过头,对着艾尔登露出一个微笑。
那微笑……太宽了。
嘴角裂得过高,几乎要裂到耳朵根部,露出整齐而锋利的牙齿。
他的眼神空洞无神,却又透着某种不容抗拒的狂喜,仿佛沉浸在某种难以言喻的至高乐章之中。
艾尔登屏住呼吸,汗水顺着后颈滑落。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什么。
他猛然回头,看见一个孩子正站在他身后,仰着头,脸上带着同样的笑容。
“艾尔登先生。”孩子用甜腻的嗓音说道,声音如同木偶剧里的演员,
毫无情感地重复着,“欢迎回来。音乐会快开始了。”
周围的镇民逐渐停下交谈,纷纷朝艾尔登看过来。
他们的笑容越绽越大,嘴角的裂缝仿佛要把整张脸撕开,眼神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舞台上的演奏忽然停下了,一瞬间,整个小镇陷入死寂。
然后,弦乐声骤然响起。
琴弓划过琴弦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有人在狠狠拉扯金属丝,音调高得不像是人类能够承受的频率。
空气仿佛被撕裂,无形的音波震颤着广场的地砖,艾尔登的耳朵猛地一痛,几乎要被那刺耳的旋律贯穿大脑。
人群开始晃动,他们的身体扭曲起来,动作僵硬而癫狂,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操纵的木偶。
嘴角的裂缝越裂越大,皮肉逐渐崩裂,露出鲜红的肌肉与森白的骨骼。
艾尔登想要尖叫,却发现喉咙里挤不出一点声音。
耳边,一道低沉的嗓音轻笑着响起。
“欢迎回来。”
艾尔登猛地回头,看到那位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站在广场中央,微笑着凝视着他。
那笑容,仿佛是无尽深渊之中的回响。
艾尔登的意识像是被沉入了一片漆黑的海洋,潮水在他耳边回响,交错着诡异而尖锐的旋律。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某种荒诞的仪式。
他的嘴角维持着一抹僵硬的微笑,双手缓缓举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
映照出他自己涣散的眼神。酒液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果实混合着某种更深层次的霉味。
他想要放下杯子,但手指却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顺从地将酒液倒入口中,
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股粘稠而恶心的灼烧感。
桌上的盘子中摆放着色泽诡异的食物,那块肉似乎刚刚被切下,
肥美多汁的表面浮动着奇异的灰绿色光泽,隐约能看到血丝渗出,
缓慢地蠕动着,仿佛仍然带着某种活性。艾尔登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盘子,
指尖触碰到那块温热的肉,他拼命想要反抗,然而嘴巴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扯开,一块肉被送入口中。
一瞬间,刺鼻的腥臭味在口腔里爆发,仿佛是腐烂的动物尸体,肉块在舌尖融化,溢出浓烈的酸臭。
他的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恶心感涌上喉咙,他想要呕吐,
可身体却依旧微笑着,一口又一口地咀嚼,血水顺着嘴角滴落,渗入桌布,扩散出黑色的痕迹。
他的目光环视四周,所有镇民都坐在长桌旁,他们的脸上挂着同样的微笑,嘴巴一张一合,咀嚼着未知的食物。
他们的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像是一群被精心操控的提线人偶,重复着某个早已设定好的剧本。
艾尔登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理智疯狂地敲击着囚禁自己的躯壳,
他知道,这里不是普通的音乐节,而是一场恐怖的操控戏剧。而他,只不过是被强行拖入的演员之一。
音乐渐渐发生变化,旋律由缓慢悠扬变得尖锐刺耳,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尖锐的银针,
直接刺入他的耳膜,带来窒息般的压迫。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灵魂像是被音符一点点剥离,坠入更深层次的黑暗。
他的身体像是被强行拉扯着跳入音符编织的深渊,动作变得不受控制,
每一个关节都在扭动着配合那无形的旋律。他拼命地抗拒,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被无形之手操纵的木偶。
就在他的视线逐渐涣散、濒临崩溃时,广场尽头的夜色中缓缓浮现出三道身影。
他们的装束、气息,与这里格格不入,像是某种禁忌的存在闯入了这场荒诞的仪式。
最前方的男子一头白发,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眼神慵懒却带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冷漠,
像是完全无视了这座广场上的诡异。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某种拙劣的表演。而在他身旁,另一名男子站得笔直,
目光沉稳而冷静,像是在观察战局的猎手,神色毫无波动。
而最后一人,则是一个气质干练的女性,她的眼神锋利如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手指无意识地掠过腰间的武器,随时准备迎战。
他们缓缓步入广场,旋律在他们靠近的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流畅的音符仿佛受到了某种干扰,变得短促而不稳定,像是感应到了某种不属于这里的意志。
“这是教授的场子。”威廉低声说道,目光沉沉,语气里满是凝重,
“他在用这些镇民表演一场扭曲的音乐剧。我们要尽快弄清楚他的意图。”
北宫玄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意图?等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与其猜测,不如快点进去欣赏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