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的视线模糊,眼前的一切像是隔着一层扭曲的镜面,
晃动而破碎。他的身体依旧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脸上挂着那种僵硬的微笑,
手指机械地抬起酒杯,将杯中的深色液体缓缓倒入口中。
甜腻而腐败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他想要呕吐,却无法违抗那股力量,只能被迫吞咽。
他的喉咙仿佛被烈焰灼烧,胃部翻腾,意识在痛苦和压迫中逐渐濒临崩溃。
忽然,他的视线深处浮现出三道模糊的身影。
他们逆着灯光走入广场,与这里的癫狂格格不入。
他们的步伐沉稳,没有被这片异样的狂欢吞噬,也没有展露出丝毫节日的欣喜。
艾尔登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们,心中涌起一丝无法言喻的渴望。
他知道这里不对劲,他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错的,而这些陌生人,
他们或许是唯一的例外——或许,他们能改变些什么。
站在最前方的男子,一头白发在灯光下泛着微冷的光泽。
他的目光锐利,冷漠得如同冰刃,在疯狂的人群之中显得格外清醒。
他的嘴角轻微扬起,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件精心布置的荒诞剧场,或者某种实验中的失败品。
艾尔登想要呼喊,他想要警告这些陌生人,让他们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不要被这里的旋律吞噬。
可是,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连最细微的声音都无法发出。
他的意识在绝望中挣扎,身体却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微笑、饮酒、举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的目光拼命地盯着那三个人,像是溺水的人紧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白发男子缓缓地扫视着广场,他的目光轻轻掠过那些疯狂微笑的镇民,
掠过舞台上那些机械演奏的演员,最后,定格在了艾尔登的身上。
他停顿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兴趣,仿佛终于发现了什么值得玩味的东西。
嘴角微微扬起,他轻哼了一声。
一段轻柔的旋律自艾尔登耳边响起,那音乐不同于广场上那些歪曲不和谐的音符,
它温柔、干净,如同拂过灵魂的微风,将深渊的阴霾吹散。
他的胸口一轻,束缚在身上的无形丝线突然断裂,那种窒息感如潮水般退去。
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自由,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着,汗水沿着脸颊滑落,
心脏剧烈跳动,像是刚刚从死亡边缘被人拽回。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那个白发男子,对方依旧站在原地,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弧度。
北宫玄瞥了艾尔登一眼,像是在看一只挣脱牢笼的小动物,
眼底掠过一抹嘲弄:“有意思的孩子,居然一直在抵抗深渊的力量。”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点轻蔑,更像是自言自语。
简妮的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她的手几乎已经搭上了腰间的武器,
指节微微泛白。她的目光最终落在舞台上,那些正在演奏的演员身上。
他们的动作僵硬,像是被某种死物操控着,每一次弓弦的滑动都精准到毫无生气,
乐器的声音低沉而诡异,带着不可名状的尖锐波动,像是在不断剥蚀空气中的理智。
简妮的眼神冷了下来,低声对威廉说道:“这是深渊的控制力量……这些人,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压制了。”
威廉没有回答,他只是眯起眼睛,细细观察着广场上的一切。
他注意到这里的镇民神色呆滞,脸上的笑容像是被人用刀刻出来的固定表情,
而他们手中端着的食物,肉质的色泽灰绿且泛着诡异的光泽,血丝隐隐浮现,带着浓烈的腐臭。
他抬头看向四周,原本应该象征着喜庆的彩旗悬挂在广场上,
但那些彩旗上的花环已经彻底枯萎,花瓣腐烂发黑,偶尔有不知名的黑色汁液从中滴落,
落在地上后,竟像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而广场上空飘浮的那些气球,乍一看五彩斑斓,宛如节日的装饰,
但当他仔细盯着其中一个时,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些气球的表面覆盖着细微的血管般的纹理,在微风的吹拂下,
隐约可以看到内部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仿佛是一只只被封印在其中的眼睛,
正缓缓睁开,窥探着这片广场上的一切。
广场尽头,音乐学院的大门微微敞开,黑暗如同潮水般涌出,
向着四周缓缓蔓延。灯光交错,照亮了这场盛大的音乐节,
然而在那流光溢彩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某种更深的疯狂与禁忌。
空气中的旋律不知何时变得更加低沉,像是某种无形的手拉扯着空气,牵引着每一个人的意识向学院深处滑落。
北宫玄伸手拂去落在肩上的一片枯萎花瓣,慢悠悠地说道:“那么,我们的主角什么时候登场呢?”
他的声音低缓而带着一丝兴味,仿佛完全无视了这片疯狂的广场,唯独在等待着那个幕后操纵者的回应。
北宫玄漫不经心地走在人群中,步伐闲散,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仿佛这片弥漫着疯狂与腐朽的庆典与他毫无关系。
微冷的灯光映在他的侧脸上,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威廉和简妮,
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看来这次的主角准备得很用心。”
他的声音不高,却恰到好处地融入了四周低沉缭绕的旋律中,带着一丝嘲讽,一丝玩味,甚至还有点期待。
威廉的眉头深锁,他的目光在镇民之间迅速扫过,低声道:“他们的状态很不对劲。”
那些镇民们脸上挂着笑容,却是同一种幅度,同一种僵硬的弧度,
如同被同一双无形的手雕刻出来的模型。他们的步伐完全一致,没有一丝个人节奏,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操控着向前行进。脚步声落在青石地面上,
整齐得令人心悸,每一次落下,都像是某种不祥节奏的倒数计时。
简妮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武器,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害怕惊扰到某种沉睡的恶意:“这些人很可能已经完全被深渊控制。我们必须小心。”
不知何时,三人已经被人群推挤着,逼近了音乐学院的广场区域。
夜幕之下,广场中心那座华丽的舞台静静地矗立着,木质结构呈现出诡异的黑色光泽,
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侵蚀。舞台中央的地面上,
繁复交错的深渊符文闪烁着不祥的暗光,细细凝视,竟会让人感到头晕目眩,仿佛灵魂也要被那光芒吸入。
音乐缓缓流淌而出,旋律带着诡异的韵律,像是某种错乱的心跳声,
时而低沉得如同囚禁在地底的亡者低语,时而尖锐得像是玻璃碎裂般刺耳,
让人的神经不断绷紧,仿佛随时会断裂。
北宫玄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舞台上的布置,微微一笑,眼神却冷得像是一块寒铁。
他的声音轻轻地响起,低沉而讽刺:“好一个舞台。”
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倒映着舞台上深渊符文跳跃的光芒,
映出了一抹异样的兴味:“这是教授的场子,欢迎仪式似乎很热闹。”
简妮试图从人群中脱身,但她很快发现,那些镇民已经悄无声息地聚拢过来,
形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们三人紧紧围困在其中。
他们的脸上仍然保持着那抹僵硬的笑容,目光空洞,却又透出某种无法抗拒的狂喜。
她的心沉了下去,声音冷硬:“我们得想办法退出去。”
她的手缓缓地握上了武器,但就在她准备采取行动的刹那,威廉的手迅速拦住了她。
他的声音冷静而低沉,带着一丝隐忍的警告:“别轻举妄动。这是他们的地盘,冒然行动只会暴露我们。”
广场上的镇民渐渐聚集到了舞台下,动作整齐划一地坐下,没有人交谈,没有人窃窃私语。
他们的微笑依旧维持着,眼神却毫无焦距,仿佛他们的意识已经被剥离,
只剩下空壳,被迫遵循某种更高层次的指令。
简妮的喉咙发紧,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震惊:“这些人已经完全不是自己了……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北宫玄随意地耸了耸肩,语气漫不经心:“那又如何?木偶罢了。”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那些镇民身上,而是望向舞台,像是在等待一场真正的演出。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目光深处藏着某种无法揣测的情绪:“倒是看看,接下来能有什么好戏。”
空气中的音符愈发浓烈,像是一只无形的巨手在缓缓收拢,紧紧束缚着整个广场,
让一切都陷入某种压抑的等待之中。威廉的脸色愈发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提醒:“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先冷静观察,别轻易行动。”
然后,乐声戛然而止。
刹那间,整个广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冻结,空气变得厚重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降临。所有的灯光瞬间暗了下去,
仅剩舞台中央的光束骤然亮起,照耀着那片深渊符文交错的地面。
脚步声缓缓响起,沉稳而有节奏,每一步都落在血红色的符文之上,仿佛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前奏。
音乐学院的高台上,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他身披暗红色的指挥服,肩章上镶嵌着金色的纹路,在灯光的映照下流转着诡异的光辉。
他的目光深邃,嘴角挂着一抹从容而狂妄的笑意,仿佛此刻站在他脚下的不是一片广场,而是一座属于他的舞台。
他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而温和,却充满了难以抗拒的压迫感:“欢迎,亲爱的镇民们,还有我们的特殊嘉宾。”
他微微张开双臂,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着自己的主导权,
笑意渐深:“我,便是这场盛宴的指挥——深渊乐团的指挥。”
话音落下,舞台上的深渊符文瞬间燃烧起来,暗红色的光芒沿着广场蔓延,
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血脉,在地面缓缓游走,连接着所有坐在台下的镇民。
镇民们齐齐地抬起头,无声地鼓掌。
他们的掌声整齐划一,动作缓慢,手掌碰撞的声音低沉闷响,
如同某种被编排好的祭祀仪式,森然而诡异。
简妮的呼吸一滞,指尖缓缓收紧。
北宫玄只是微笑着,目光平静地看着舞台上的那个人,
眼底倒映着那些燃烧着的深渊符文,像是在审视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