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壑靠在墙边,观察一息后出声。
“是先前逃走的鬼卒。”
“她的手段倒是迅速,这么快便抓了一大批。”
看这样子,只怕也是被业火烧过才能活下来的幸运儿。
雪魅正对着他的伤口放修复术。
嘴角冰冷嗤笑:“你看着倒是一点不担心。”
“这么信任她?”
“万一她是骗我们的呢?”
离壑望着不见顶的黑色,瞳色微暗。
“可我们没得选了。”
“她是最好的选择,不信也得信。”
“那火应当是阿鼻地狱才有可能诞生的红莲业火,还有这座塔……”
“种种说明,北阴大帝的传承尽数都在她手,而且这些传承直指地府。”
“她是地府新的主宰人。”
“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宗冶死了,我们也不一定能活,除非能尽快逃离此界。”
“可我们逃离了这世界又能怎样?去修真界?我们能打的过人家吗?他们会不会歧视我们?一切都是未知,甚至我们可能直接死在路上。”
“但若是她能成功,我们便不用逃了,还能有个阴差的明路身份好好活着,天道应当也不会再针对我们。”
雪魅收回手,也靠在墙边发呆。
“你对她的实力也是自信。”
修复地府连个影儿都没看到,就已经觉得她能重启轮回了。
离壑不答反问:“你敢说你就没有抱有一丝期待吗?”
“你为什么跟过来?”
“别跟我说什么我死了你也会死,你这么自私自利,这么怕死,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其他办法活着。”
“你会来,就是因为你觉得有利可图。”
“这么想想,你在她身上下的注可比我的大多了。”
雪魅本来想反驳。
但嘴巴嗫嚅两下,也没想出什么有说服力的话。
恰好又是一阵空间波动。
七百只活生生的鬼卒出现在这一层。
雪魅盈盈的眸光落到他们身上。
“果然,都是业孽较少的。”
“山魅大人?”
“还有离壑大人!”
那些个鬼卒是活蹦乱跳进来的。
一进来就开始打量周围环境,很快就遇上了雪魅他们。
雪魅下意识要应。
离壑先一步开口:“往后没什么大人鬼将。”
“我们都是为那位新的地府主宰办事。”
“阎罗吗?”有鬼卒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询问:“是指外面那个凶又不凶,狠又不太狠的女鬼吗?”
“她这么有来头!”
“不是说和我们一样是鬼吗?”
活下来的鬼卒们开始了激烈的讨论。
扶箬将红莲业火还有问心塔都收了起来。
见老白他们迟迟还没回来,前往城西寻人。
还没走近,就听到老白的惊呼。
“妈耶!这是什么脏兮兮的玩意?”
“这里怎么黏糊糊的?”
老白他们疑惑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你先别乱动,我把你拉出来。”
迷途哭唧唧点头:“好好好。”
谁知道,下一瞬,他的小胳膊小腿险些被扯断。
“停停停--”
“几位下手轻着点啊。”
“这些粘液太粘了,要不咱想点其他办法吧?”
老白皱眉:“这究竟是什么古怪玩意儿?”
迷途难为情道:“应该是太岁留下的排泄物。”
“什么?!”
“排泄物?”
那几个阴魂一崩三高。
就连老白也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手。
他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没什么味道。”
刚拍完,他就僵住了。
“我白白的衣裳啊!”
他刚买的,花了大价钱。
原本是因为今天要见大人才穿上。
老白拽着他的胳膊追问:“这玩意好洗掉吗?”
迷途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沾上了会倒霉个好几天……”
扶箬此时已经走近。
她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背后。
“什么沾了会倒霉?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老白听到声音,立即转身,将后面倒在黑褐色粘稠物里的迷途露出来。
“大人你看,这鬼被粘在了上面,根本扯不掉。”
扶箬觉察到污秽上面熟悉的太岁气息愣了一瞬。
从太岁突然伤心离开宣城那日起。
她再也未曾再见过或是听说过它的消息。
没想到它居然来了峻城。
这上面的污秽还是新鲜的,霉气足的很。
太岁就不在不远处。
扶箬抬手放出淡金色佛光。
佛光与污秽碰撞,污秽抖动一下,开始往地下撤退。
扶箬眼中划过了然。
她用佛光与功德在沾染过太岁污秽的几个阴魂身上烧了烧,净化掉霉气。
“老白,带人在这附近找找。”
“看看是否有什么肉灵芝样式的东西。”
太岁这家伙虽然没有法术,只有自己的肉身可以攻击。
但它自带的霉气可比寻常武器和术法难搞的多。
若是寻常人沾染了,极有可能倒霉至死。
沾的人多了,还可能因为一系列倒霉事情,引发大事故。
它不应该这么出现在人间界。
可扶箬想到那个懵懵懂懂,什么都知道一点,但又什么都不懂的太岁。
默默摇头。
它又有什么大错呢?
生而为太岁。
注定这一生所遇之人皆厌恶它。
注定要为天下所憎。
扶箬起身,将最后一点污秽装走。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兴奋大喊。
“大人,大人--”
“我们在这边发现了一坨奇怪的东西。”
扶箬闪身。
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家伙。
一坨水晶果冻质感的圆伞盖,只可惜它漆黑像是有毒模样,还流着粘稠液体。
身下是密密麻麻的黏菌放射丝,好似挥舞的触手。
老白他们是第一次见太岁,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动作,让太岁原本因为要见到扶箬而高兴的心瞬间被扎了两刀。
太岁将自己裹成一团,圆滚滚的身子瑟缩。
她的人不喜欢它。
她的人嫌弃它。
她是不是也会嫌弃它?
旁人畏惧太岁,但扶箬不怕。
原本功德就多,如今还有了佛光。
扶箬直接彻底无所畏惧。
她走到铺出的黏菌上,神色疑惑。
“太岁你怎么在这?”
太岁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只有疑惑,没有嫌弃。
害怕不安的心终于落下。
它放下了自己的触手,抬起脑袋,别别扭扭看向扶箬。
不好意思说它特地打听过,这是扶箬的地盘。
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它眼珠子往上转:“窝……我觉察到了熟悉的气息,像是枯藤。”
“所以来看看。”
“这样啊?”扶箬语调拖长。
它说谎的小动作太明显了。
但扶箬没有戳破。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