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多米尼克笼罩着淡淡的热带湿气,篝火的影子在棕榈树叶间跳跃,空气中飘荡着烤鱼和热带水果的香甜。征服者坐在人群中央,身旁坐着卡利纳戈人的首领**马库**——那位眼睛如星辰般明亮的老人。他们的膝盖几乎抵在一块粗糙的木案上,案上摆着一碗用椰壳盛着的烈酒,酒里浸泡的野生草叶散发出一股刺激的味道,征服者从未尝过这样灼喉的饮品,却一饮而尽,惹得周围的卡利纳戈战士鼓掌大笑。
这场宴会从日落开始,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征服者的船员们早已被卡利纳戈人的热情所感染,尽管彼此语言不通,却能用木鼓的节奏、舞蹈的拍子和欢笑声互相交流。几个年轻的水手甚至已经学会了几句土着的语言,笨拙地模仿他们敬酒的仪式,惹得土着女人掩嘴而笑。
马库神情凝重地抚摸着一根雕刻着神鸟的木杖,忽然用低沉的声音说起一个古老的传说。牧师出身的船队翻译**佩德罗**连忙凑近,支吾着向征服者解释:";他说岛上的灵魂之神曾预言,海上会来一支白色翅膀的船队,船上的异乡人会带来铁器和珍珠,但……他们也会带来风暴。";
征服者沉默片刻,随后笑了:";告诉他,我们的珍珠已经快用光了,怕是没法掀起什么风暴。";
卡利纳戈人听懂翻译后的笑话,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而马库却没有笑,他只是深深看了征服者一眼,站起来走向篝火的另一头。几分钟后,他手持一顶**巨大的羽冠**返回。
那羽冠绝非普通的装饰品。它的根底由坚韧的藤蔓编成,上面覆盖着数百根来自珍禽尾部的长羽,每根羽毛都闪烁着斑斓的色彩——翠绿、靛蓝、深红,在火光之下熠熠生辉。更惊人的是冠顶镶嵌的七颗黑曜石,光滑如镜,里面折射出的火光像是跳动的火焰。
马库没有立刻将羽冠交给征服者,而是用高亢的嗓音唱起一首深沉的歌谣。翻译员低声解释:";**‘风将带走你,海洋的子孙,但我们把灵魂系在你的桅杆上。’**";
唱罢,他双手捧着羽冠,缓缓地戴在征服者的头上。一瞬间,篝火旁所有的卡利纳戈人都跪了下来,就连顽皮的孩童也被按住肩膀跪伏在地。
";他说……";翻译员的声音有些颤抖,";这顶冠冕是他们部落最神圣的宝物,只赠予过三位传说中的英雄,每一位佩戴它的人,最终都改变了历史的流向。";
征服者感到一股沉甸甸的力量压在自己的头顶,不仅仅是羽冠的重量,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责任和承诺。他缓缓站起,右手按在胸前,对马库低声说道:";告诉你的族人,只要我的船还敢扬起帆,你们的友谊和警告将永远沉在我的航图里。";
夜深时,最后一碗酒被哄闹着喝干。几个卡利纳戈少女抱着印满植物汁的棉布走到征服者的船员们身边,逐一为他们缠上手腕和脚踝。**阿尔梅达大副**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逐渐晕染出淡绿色的图案,有点担心地问旁边的土着青年。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被槟榔染红的牙齿:";**风和水喜欢标记被选中的人,它们会保护你,直到你们的帆影消失在海平线下。**";
黎明前,船队的水手们开始返回";圣克里斯托弗号";,有些意犹未尽,有些则醉醺醺地被同伴架着走。征服者在海滩上停留了很久,看着星光下的潮水一点点带走他们前一夜留下的脚印。
**福斯托**——那位爱写日记的年轻见习水手——小声问他:";长官,我们真的要走了?这里的人比上一个岛上友善多了。";
";我们不能在一个港口停留太久,";征服者轻轻拂过羽冠的边缘,";否则就会忘记自己是一个水手。";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三艘帆船终于展开风帆,缓缓驶离多米尼克的海岸。山坡上,白色的椰树叶被晨风吹得翻飞,仿佛无数只挥舞的手。征服者站在艉楼,远远地还能看见几个卡利纳戈人站在悬崖边缘,他们的影子被拉长,贴在山崖上。
福斯托忽然喊了一声:";看!一艘独木舟!";
果然,一艘细长的木舟正努力划开波浪追赶他们,舟上站着一名赤裸上身的年轻战士,他的皮肤在晨光中泛着铜色的光泽。征服者命令船降下半帆等待。几分钟后,独木舟靠近了,那年轻人奋力举着一样东西——那是一根细长的黑色长矛,顶端系着一串贝壳和羽毛。
";翻译!他说什么?";阿尔梅达大副喊道。
翻译员探出船栏,仔细听了几句,脸色变得惊讶:";他说这是**‘指向南方的武器’,他们的老祭司嘱咐,在‘世界的另一端’,有比黄金更重的答案!**";
征服者愣住了。他没有下令让人接下那柄长矛,而是缓缓摘下羽冠,将它高高举起,迎着朝阳挥舞了三下。风把他的话吹散在咸涩的空气里,但独木舟上的战士似乎听见了,他咧嘴一笑,猛地一转船头,朝着海岸划回去。
";发生了什么?";福斯托挠头。
";我说';**风暴和粮仓,英雄全都要。**';";征服者微微眯起眼,";现在,往南。";
风鼓满了帆布,船舰微微倾斜,劈开了蔚蓝的海水。新的航向已经锚定在南方的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