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圭的港口没有高耸的绞刑架，没有焦黑废墟，也没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征服者的舰队缓缓驶入拉普拉塔河的河口时，看到的是成群的渔船正随浪潮起伏，渔民们彼此呼喊，印第安人与欧洲商人在甲板上互拍肩膀，笑声混着棕榈酒的味道飘散在湿润的暖风里。
**这不像是一片被殖民的土地，反而像是某种微妙的共存已经悄然扎根。**
港口边的集市上，查鲁亚部落的女人用鲜艳的羽毛织出披风，与西班牙工匠交换铁器和小刀。商人们坐在草棚下，用蹩脚的瓜拉尼语和手势讨价还价。征服者注意到，不少欧洲人的手腕上系着查鲁亚人编织的彩绳——那是友谊的象征，据说能避开恶灵的侵扰。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一个戴着宽檐帽的葡萄牙商人凑近，低声说道，\"三天后就是满月庆典，部落会邀请所有人参加祭祀。\"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哪怕是带着刀刃的陌生人。**\"
征服者没说话，只是摩挲着自己腰间那柄蛇纹弯刀。刀鞘上的鳞片纹路似乎在此地变得更加清晰，似乎随时会蠕动起来。
他们在部落的木屋里歇息，屋顶的棕榈叶隔绝了酷热的阳光。查鲁亚人的首领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名叫**图帕克**，他的额头上纹着一条盘踞的蛇——这是他们信仰中的大地守护者。图帕克的嗓音低沉如远处的雷鸣，却出奇地平和。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都来过，\"他递给征服者一杯用马黛茶树叶浸泡的苦茶，\"有些人带来剑，有些人带来火枪……但最终，所有人都得学会和这片土地谈判。\"
征服者接过茶杯时，手指碰到了图帕克的手腕——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某种古老的低语，像是风声裹挟着某段失落的记忆，又像是某个女子在暗处幽幽的笑声。
**（那笑声像极了费尔南达。）**
满月之夜，海岸边的篝火连成一条蜿蜒的火蛇，照亮了整片沙滩。查鲁亚的祭司们戴着木质面具，用沙哑的嗓音吟唱着无人能懂的古调。鼓点沿着潮水的节奏渗透在地面，让人感到脚下的土地也在随之震动。
征服者站在人群中，目光掠过那些跳跃的火光。
然后，他看见了**她**——一个披着蓝斗篷的女人站在远处的礁石上，面容被月光包裹，看不真切，但她的身影如此熟悉，像是在沿途每一座港口、每一片森林、每一条河流边都曾短暂停留。
**\"她是谁？\"**征服者低声问身旁的查鲁亚少女。少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头微微皱起。
\"那里没有人。\"她说。
再眨眼时，礁石上已空无一物。
黎明将至时，图帕克在海岸边送别征服者。他将一条串着骨雕的项链挂在这位异乡人的颈上：\"它会保护你的灵魂，让你的血不会被‘它们’嗅到。\"
\"‘它们’是谁？\"征服者问。
图帕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海平线尽头的地平线——那里一片黑暗，仿佛被某种无形的阴影吞噬。
\"你们还要向南航行，对吧？\"
征服者默然点头。
\"那就记住，\"图帕克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肃穆，\"**巴塔哥尼亚没有真正的黑暗……因为有些东西发出的光，人类的眼睛看不到。**\"
舰队启程时，海面平静得如一面镜子。征服者站在船尾，望着乌拉圭的港口逐渐化作模糊的黑点。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马黛茶杯——昨日还只是个普通的陶杯，可现在，杯底竟浮现出一圈血丝般的纹路，像是某种活物正在杯内缓缓苏醒……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