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舒珩下意识拉住文楚嫣,低声道:“你别气,他是个疯子,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文楚嫣甩开他的手,声音微冷:“你也觉得,我会用你发誓?”
景舒珩一愣,但很快,双手握住文楚嫣的双臂,让她站在原地,平复情绪,同时轻声道:“不管发不发誓,你都会那么做,不是吗?”
文楚嫣眉头紧皱,“那不一样!”
“我知道。”景舒珩声音更柔:“嫣嫣,誓言与否都是小事,重要的是,你心里有我,我很开心。”
他的眼睛亮亮的,黑白分明的瞳仁中,只容得下文楚嫣一人:“我总会担心,你愿意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并非自愿,而是因为我的纠缠不休,你不胜其扰。”
“但人心不足,是世人的本能,我也同样愈发的贪婪,其实现在,我已经不甘于,只是独独留在你的身边,我让要你眼中有我,心里有我,我想成为那个对你来说,最独一无二的。”
说着,景舒珩苦笑一声:“但我不敢说,不敢求,我怕你嫌我要的太多。”
他的眼底带着酸涩,“我怕我的诉求,对你来说是禁锢。”
“我爱你,但你是自由的。所以我无法接受,自己是束缚你的枷锁。”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心里,是有我的。”
景舒珩轻轻执起文楚嫣的手,眼底是得偿所愿的满足与激动,“这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不是你的妥协退让。”
“是我的痴心妄想,终得圆满。”
景舒珩想笑,但嘴唇却微微颤抖,最后,他深深将文楚嫣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侧,声音低哑:“你总说白云苍狗人心不古,所以得有面对时移世易,情随事迁的坦荡。”
“可你不知道,现在这个结果,真的是我历尽千辛,跋山涉水才终于抵达的蟾宫。”
“你不信我的承诺,事事给彼此留有退路,但我要的,从来不是退路。”
“我这一生,有你才是圆满。”
听着耳边,景舒珩微微哽咽的话语,文楚嫣的心头同样一阵酸涩。
可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哪怕重来一世,她也依旧会这么做。
要知道,她这一世,本就是老天垂怜,施舍来的,若再因愚蠢而抱憾终身,那她真是死的活该。
所以哪怕现在,她都还为自己,保留了全身而退的资本。
并非她对景舒珩没有感情,正是因为,她开始对景舒珩投注了情感,所以才需要退路。
她既然接受了景舒珩,便会如前世那般,全心全意,但也依旧会如今世这般,步步为营。
只有这样,无论多年之后,会是什么结果,她都有坦然面对的底气。
从王府出来,文楚嫣并未立刻回驿馆,而是驱车去了城南的庄子。
六子刚把封芸芸给安顿好,便匆匆迎了出来,恭敬行礼。
文楚嫣摆了摆手,直接道明来意:“封芸芸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六子想了一会儿后,才谨慎的摇头:“奴才从回京城至今,倒是从未发现什么异常。”
文楚嫣微微颔首,脑海中再次浮现,封芸芸见她时的惊恐,她只无意识的摩挲着指腹,片刻后,才又问道:“她醒了吗?”
六子连忙点头,“刚才吓得不轻,大夫过来看过,没什么事儿。”
说着,顿了顿,继续道:“奴才特意请了师大夫过来,探查了一下,那药用在她身上,能不能受得住。”
当初韩冬走后,封芸芸便被文楚嫣下了药,从那以后,便再也没从床上起来过,整日吃喝拉撒,皆由嬷嬷伺候着。
一直到现在,整个人的身体,已经腐败不堪,手脚几近萎缩,便是停了药,她这辈子,也再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文楚嫣微微颔首,“师松明怎么说?”
“师大夫说,剂量小,只此一次,倒是无妨。”说到这儿,六子的腰又弯了三分,“只是雪夜这种药,上瘾性极强,若是身强体壮之辈,或许还能抗住药性,但封芸芸应该不行。”
闻言,文楚嫣也只是微微挑眉,淡淡吩咐了一句:“让师松明给她弄点儿养身子的,别让她死了。”
听出文楚嫣的言下之意,六子不再多言,只恭敬称是。
但心里却知晓,文楚嫣这是想让封芸芸养好身子,然后受折磨.....
没有从六子这儿,问出想要的答案,文楚嫣也懒怠再在封芸芸身上浪费精力,左右她这辈子,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眼看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文楚嫣不再多留,拉着景舒珩便一起走了。
两人回到驿馆,燕承允都还没有回来,春桃带着下人,周到的服侍二人。
景舒珩就这么陪着文楚嫣,日子虽然平淡,但也心情愉悦。
翌日一早,春桃已经开始为明日的离开,做收尾工作了。
虽然明面儿上,只有燕承允和文楚嫣两位主子,但实际上,景舒珩同行,并且十有八九,这次一走,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当是不会常回来了。
所以他要安排的事情也不少。
但两人都很是默契,早早便已经让下人准备着了。
只是还未到午后,春桃便进来了。
恭敬行礼后,不等文楚嫣问,便压低了声音道:“小姐,王爷,太子殿下来了。”
文楚嫣动作一顿,与景舒珩对视一眼。
看出文楚嫣眼底的不耐烦,景舒珩急忙小声道:“我已经把皇嫂的意思告知了他。”言下之意,即便景柏蕴这次,依旧为了林池霜而来,也跟他没有关系。
有些烦躁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文楚嫣语气凉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不能真把他挡在外面儿不让进。”
景舒珩讪讪,不敢轻易应答。
春桃也知文楚嫣懒怠搭理景柏蕴,但也正如文楚嫣所言,他们如今尚在景国地界儿,外人不知,他们还不知道吗?
现在景国的实际掌权人,是景柏蕴。
所以,这个门,他是一定得进的。
一盏茶后,景柏蕴在春桃的指引中,走了进来。
三人视线在空中交错,景舒珩吸了吸鼻子,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文楚嫣眯着眼睛,率先开口:“今儿是什么风,竟把太子殿下吹来了?”
“太子殿下光临寒舍,自是蓬荜生辉。本宫未能远迎,还望太子殿下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