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前说,如果你仍然浓烈地恨着她,想让宿敌不得好死的话,可以看看这个录像……”
月神拿出一个小光团,沉默地捏碎。
一道白光闪过,天空中的雨丝连成一旁,形成一个光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光幕中,有个不人不鬼的身影挣扎在火海中,承受着世间最重的酷刑。
月神已经闭上眼睛,强制封住听力,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这是……是世界树下的火海,比……你空间裂缝中那个要难受……千千百倍。”她几乎要哽咽至死,但依旧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在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心脏。
“她没有……你护体的法术,她什么……都没有,她法术……尽失。”月神猛的吐出一大口血,哀恸到近乎痉挛:“她那么……会忍的人,痛成这样,啊……”
“这个……她不让我……给你看。”月神话音刚落,只见光幕中的女子虚弱道:“这个不能播,等上三五天让我待习惯了,你记得把这段剪掉……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女子又是惨叫,发抖道:“太他爹疼了,别让他看见,咱不是……卖卖卖惨的。”
“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我怎么死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魔鬼近乎成为一尊塑像,他抬头看着,眼睛一眨不眨,连发抖都没有了。
“抱歉,昏迷的太久,忘记了剪。”月神擦不完一直在流着眼泪,她低声道。
“马上……就好了。”
光幕一黑,原来是那时候的肖闲把录像关闭了。
在亮起时,这姑娘已经适应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时是龇牙咧嘴的模样。
“修安,你听我说。”
“你看到这个的时候,大概已经接收到那段记忆了,我不知道你心情如何。如果你依然觉得我擅自给你灵智,并把你抛弃了万年这种行为罪大恶极,我给你道歉。”
肖闲懒洋洋道:“我现在也泡在火海里,和你当初差不多,算是映衬了你那个诅咒。你受净化之苦,我受灼烧之痛,公平,两清。”
修安像是才回过神来,想起在空间裂缝中的那句歇斯底里地咒言。
“我恨天道法则,凭什么审判我的命运。”
“如果祂真有人格,我诅咒祂将来承受我百倍千倍的苦难。”
“祂审判的子民成为弑祂之刃,祂一言堂的幻灵界将彻底将祂掀翻。”
一字一句,如今都成了插在心口的尖刀。
好疼啊……
“我也受罪了,你也别心怀仇恨地活着了。你这次的发疯被我拦截了,幻灵界没啥事,那几个神也没有死,算个障眼法……以后老实做人、踏实做事,我锁着你呢。”
为什么瞒着我,不跟我说这些……
“不给你说,是因为我无法预料给你说后的后果,还有天道法则要防,还有世界树上不能轻易动……”
你看,她总是什么都要抓在手中,什么都要算那么清。
如果我知道,你当初是为了让我拥有灵智把我囚禁在空间裂缝。那我肯定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把你锁起来了,让你永远永远,再也不能离开我半步了。
我不会让你为了这个肮脏的世界去死了。
骗子,骗子。
你总是这样。
你总是……这样。
看着天空马上要消失的光幕,马上要停止的雨丝,修安仿佛突然从梦魇中惊醒了。
“她不是不会死吗?!”魔鬼满脸血泪,苍白的肌肤上绽开狰狞的裂口,像是终于疯了一般:“肖闲!肖闲!你不是不会死吗?!”
那柄高悬于头顶的铡刀终于落下。
他听见月神开口,带着绝望后的平静,像一滩死水。
“没发现……天道法则已经很久不出声了吗?”
“肖闲和天道法则的化形,同归于尽了。”
……
她本来已经是人形的天道了,她本来独立于幻灵界之外,她本来不用死的。
偏偏在她丧失法术,偏偏在她最虚弱的时侯,天道法则修炼成人形,冲破了世界树的封印时候,在她出火海的那一刻,撞了个面。
天意如刀。
所有人,甚至冥冥之中的意识和玄妙的命运,都在拼尽全力让这个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人去死。
祂、他、她、它,每一个时机,都不早不晚造成了这致命的一击。
所有人都想让她去死。
她救了两个世界,可是她流离失所一辈子。她看上去厉害,可她的结局比谁都惨烈。
没有人给她公平,所有人都在找她要公平。没有人给她一天的宁静,她却给了千千万万个人一辈子的宁静。
那个受难了一生的神明,还得献祭剩下半个神魂,以近乎惨烈的方式,与天道法则的人形同归于尽,精神体重新封印在世界树里。
别人的女主结局都是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很多人爱,很多人心疼。
可那个被放弃的女主破破烂烂得过了一辈子,元神尽散,死在了一个寒冷的冬季。
她死的悄无声息,像随风潜入夜的一场雨。
这一生很少有人爱她,但一定有很多人恨她,很多人算计她。他们理所应当地觉得本该如此,她就应该奉献,她就应该护着所有人。
就连她死的那一刻,此生唯一放不下的人,都在彻骨地恨着她。
而她只能把录像带到,告诉他:“对不起,还有,好好活。”
骗子也有私心。
可是没有人想过骗子会不会在死的那一刻很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