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是绿毛怪的尸身？”
肖柔柔打量着尸棺里的场景，不自觉皱了皱眉。
那本应是一汪绿色的脓水，因为温度的关系，冻成了绿色的硬块，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
“是，马道明同我聊天时将细枝末节都讲得很清楚。那绿毛怪临死前的样子太过诡异，侍卫只是碰了一下，就废掉了一只手，他担心燃烧尸体会将毒气散播出去，便将其封在这百年不腐不烂的棺木中。
“他一开始并不想让我来此地，也是因为担心后果不可承受，是我保证我们宗门有应对之法，他才将地点告知。”
肖柔柔点点头。
他在山洞里建了一个冰室，常年生寒，虫蚁不入，确实能最大程度地减少这具尸体腐烂后会带来的影响。
只是夏日里还要维持这样的冰室，着实有些奢侈了，难怪马文赚下那般的家业，这马道明的日子却过得如此艰苦，原来银钱都用到刀刃上了。
“这个马大人倒是处处小心，将百姓看得很重。”
不管是他化为毒气还是毒水，进入空气和土地，最后受伤最多的大抵都是些平民百姓。
“是呀，他先前说早早火化那些将士的尸骨是担心消息泄露，引起百姓不安，我当时还以为是他找的借口，现在看来，倒是有几分真情在里面。”
“面对陌生人，怀疑是本能。”肖柔柔的视线从周围撤回，“不说这些了，那东西确实有毒，用阴阳瓶装起来，我们带回去研究，也顺便给马大人节省点花销。”
“好。”
《捉妖五书·伏魔卷》中记载，“三界万物心中皆有恶，恶意化为实质者为魔。善恶相依而存，犹如阴阳两面，心念所动可使善恶颠倒，外物亦然。”
阴阳瓶就是这样一个外物。
不过，阴阳瓶不单单可以用来渡化魔气，还可以净化毒物，使之不能害人。
“师姐，装好了。”
苏壹将巴掌大的瓶子在眼前晃了晃，里面已经化为水的绿色液体随之击打着瓶壁。
“你觉得，这些东西是什么？”
“是什么？”他跟着重复一遍，不知道她这样问的目的何为。
“……算了，走吧，先回客栈。”
肖柔柔将东西扔到乾坤袋里，转身准备离开，苏壹却从后面拽住她暗红色镶着黑边的衣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还是觉得我不配和你交流？”
“嗯？”
“师姐，你别骗我了，我看得出来。”他语气慌乱，说出的话根本不过脑子，“我那日见你打不起精神，路过糖铺时专门去买了梅子干，你说你不喜欢吃酸的，可我换成甜的，你也拒绝了。多日不见，我想和你吃顿饭，可你爽约了一次又一次。”
他哽了哽，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有这么讨厌我吗？”
肖柔柔转身，对上他发红的双眼。
“师姐，我承认我单纯，我承认我有很多地方都不懂，但我都可以改！你说，你不喜欢我什么，说出来我都愿意改，只是，不要讨厌我。”
他自以为将喜欢藏得很好，却不知道眼神和动作骗不了人，更没想到他第一次发狂时就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他永远不会想到，这是一场所有人都知道的暗恋。
“苏壹，你冷静一下。”
“冷静？”他退后一步，像是被射中了心脏的猎物。
这次，肖柔柔确实没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他会在白天发狂。
“对不起，师姐，是我唐突了，”他微微松开她的衣袖，先她一步离开了这个山洞。
看着他落寞的身影，她心里升起了几分不忍。
她是不是有些避嫌太过了？
苏壹故意拖着步伐，但一直没等到肖柔柔追上来，他忍不住往后瞧，后悔的心思层出不迭，不该如此忍不住的。
他明明知道她就是那个性子。
他明明知道她有喜欢的人，明明知道的……
平复好心情后，他的思绪更加纷杂。
这次可麻烦了，之后要怎么解释？
两人各怀心思，先后离开这片被阳光炙烤的荒山。
回到下榻的客栈，肖柔柔拿着乾坤镜研究起阴阳瓶的毒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而苏壹则去马府找马道明，说了在冰室发生的事，只是隐去了两人要研究绿色液体的打算。
等他回来时，肖柔柔已经在他的屋里等着。
“师姐，”看见出乎意料的人，苏壹的动作有些僵硬。
看出他的不自在，她的声音不自觉温和了些，“查出来了，那些绿色液体里有一剂草药是天麻。”
“天麻？难怪那绿毛怪接受各种审问，始终不觉得疼痛。”
等他缓了缓，她继续补充，“其他腐蚀性强的毒物也就罢了，里面还有一味龙莓。”
龙莓，性烈，带毒，形状酷似草莓，但样子更大且颜色为黑，这种果子苦涩难入口，据说连龙都厌恶至极，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也是噬仙族人后来发现，这果子有引人上瘾的药效，且效用极强，千年之前，他们便提取此果的汁液，以此控制了一大批妖魔为自己所用。
相同的，随着噬仙族灭亡，这些龙莓也随之消失。
“所以，师姐你是怀疑，这些药物是导致他变成绿毛怪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他们本身是绿毛怪，身死后才留下了这些液体？”
猛地，他明白了早些时候，肖柔柔问“这些东西是什么”的用意。
她当时不是不愿解释，只是这情况有些复杂，没有证据辅助，解释起来容易造成混淆。
肖柔柔见他一点即通，微微点头，好像在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之后，她不欲多做解释，起身准备离开。
“这件事我已经报告给宗门长老了，现在没其他线索，我们就趁这个时间好好偷会儿懒吧，之后的麻烦事怕是只多不少。”
她没说的是，多日不见，他的黑眼圈太过显眼。
也难怪，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俩分开去调查线索，她夜间尚且能倒头就睡，但他还得念《金刚经》，想来没时间好好休息。
“师姐，”他再次拽住她的衣袖，“子时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可是你的……”
“我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昨夜我只念了一个时辰的《金刚经》便彻底静下心。你若是不放心，今晚我早些念，你检查过我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陪我去，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