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神不在的世界（4）
和煊进行了推心置腹的一番交谈后，李洋总算是明白了一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煊原姓“司空”，他的父亲原是一个叫“会丘”的地方的小贵族。原本这个地方在他父亲的治理下还算安乐太平。
直到有天有个妖闯进了他家的地盘，并让当地的百姓每年献祭一对童男童女，可保他们一年风调雨顺。
煊的父亲不信这个妖的法力可以影响当地气候，但是当地百姓在农业可以增收的利益诱惑下央求煊的父亲答应，只能暂且屈服。
在最开始那几年，会丘的气候与收成的确很好。
久而久之，这个妖竟然在当地拥有了一批忠实信徒。整日鼓吹什么每年只要献祭两个孩子，就可以保证一年的收成，简直划算的很。
这妖的名声传出去后，甚至还有人专门从外地跑来献祭，奉他为神明。
可是接下来的几年，会丘遇到了自然灾害，长期洪涝导致收成连年欠佳，劳动力缺失。煊的父亲忙着开仓放粮，百姓们却跑去祈求那个妖怪。
那个妖说，他们之所以会遇到这些灾害，是因为他们祭拜的心不诚，只要将献祭的祭品翻倍，灾害自然可以过去，没有就再翻倍……直到自然灾害过去，就是他显灵了。
煊的父亲大怒，看出了那个妖不过就是个骗子。集结了一批手下的能人异士去讨伐他。
不成想那个妖虽无为当地祈福的本事，打架的本领倒是不小。
加之城里有人叛变，告密……
煊的父亲讨伐失败了，妖怪将他凌迟至死。并对外宣称煊的父亲已经惹怒了他，除非再为他献祭上百个孩子。
煊父亲的牺牲并没有换来百姓的觉悟，反而换来了他们的唾弃。觉得当地的灾害全部都是因为他得罪了那个妖造成的。
新来接任他的官员不仅没有想办法除妖，反而与那个妖狼狈为奸，一起压榨百姓。自此，更是没有人敢反抗那个妖怪，会丘人的日子终于开始变得水深火热。
至于煊，在他的父亲除妖之前，就派一个靠得住的人将他带离了会丘。那个人送他安全离开后，又回到会丘去支援他的父亲，最后和他父亲一起牺牲了。
“哼，不管那妖究竟灵不灵验，原来在他们眼里看来，两个孩子的性命，不过是一场交易。”李洋听完后冷笑。
“不管这一年的收成再怎么值钱，人类社会的基础终究是人，人是不能拿来交易的。如果人命可以直接拿来交易，今天我可以拿一条人命换你十斤谷子，那明天我是不是可以拿十条人命换他三斤美酒？人命交易的口子一旦开了，人命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两个孩子换一年的风调雨顺，在他们眼里看来是合理的行为。那如果哪天他们的大王，要他们这一城的人命，来换自己江山永固，这也是很划算的买卖啊，不知到时他们是否还会觉得这种行为合理。”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城里有人叛变，告密。父亲的行动未必不可能会成功。可是城里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心甘情愿的当他的奴隶了。”煊难过道。
“而且，我还经常听到有人说……”
“妖本来就是要吃人的，他们吃人就和我们吃猪肉吃鸡肉一样正常。所以不能因此去指责他的行为。一年吃两个已经是很克制了。”
“而且妖的实力本来就碾压人类，我们对于妖来说，就像被人类圈养的鸡鸭一样，注定是要被吃掉的，如果鸡鸭有一天反抗被我们吃掉，难道我们还要放了它们吗？”
“每次听到有人说这种话，都会为父亲的死感到不值。”
“和你说这些话的，是人是妖？”李洋笑了笑，把他抱在怀里问。
“当然是人说的。”煊说。
“不，他们是披着人皮的妖。虽然外表是人，但是心里巴不得自己是妖。明明自己是人，却还要跟妖共情，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东西。”李洋说。
“没有人生来是应该被牺牲的，不管是你父亲还是那些被献祭的孩子，想报仇吗？”李洋问。
“想！”煊用力点了点头。
“走，今天带你回一趟老家。”
……
如今，那两年的自然灾害早已过去，左丘的收成与劳动力却仍旧青黄不接。
一是自那以后，左丘不仅背上了上百个孩子的“债务”，那妖怪更是以生气为由，动不动就跑到城里来吃人，今天心情不好了要吃人，明天高兴了为了助兴更是要吃人；
二是新来的亚公来了以后，以补上之前放粮的亏空为由，增加了比以往更重的赋税。好不容易收来的粮食，也要全部上交。
他倒是对那个妖怪尊敬的很，动不动就宴请那妖怪到府上。
今日又是那亚公为妖怪设宴的日子。
“大人，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小人特地备此薄酒，请大人赏脸。”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朝着一个黑衣男人敬酒。
“亚公客气了，今日又给本尊准备了什么好东西啊？”那位身高八尺，看上去身材精壮的黑衣男人问。
亚公拍了拍手，一位侍女端上一盏羹过来。
“此羹名为珍珠白玉羹，选用刚出生的婴儿之脑，佐以人参，灵芝熬制，最为大补，还请大人享用。”亚公恭敬道。
“不错，不错。”黑衣男人舀起一勺尝了尝赞叹。
亚公又拍了拍手，侍女又端上一盘烤制金黄的肉片。
“此菜名为金玉满堂，选用十岁少女的心脏，以及三岁男童的脆骨，炭火烤制，外酥里嫩，口感极佳，还请大人品尝。”亚公说。
“还是你们人类会吃，以前我吃人肉，只懂得囫囵吞枣，为了修炼，偶尔才开开荤，哪有这么多花样。现在是恨不得天天来你府上吃这些。”黑衣男子夹起一片尝了尝，哈哈大笑道。
“大人过奖，小人只是略尽地主之谊而已。这些都是为了回馈大人的恩情。”亚公笑道。
“报……”正在两人相谈甚欢之时，府内一个侍卫忽然冲了进来跪下。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没看到我在这儿忙正事吗？”亚公叱责道。
“大人，府外有人用蓍草祭天，求大人主持公道。”侍卫抬手禀报道。
“轰走就是了。”亚公不耐烦道。
“那人自称是前任亚公的公子司空煊，他旁边还有一位修士。”侍卫不敢隐瞒。
“司空煊？”亚公立即改变了态度，阴沉道，“早就听说他跑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人，您不是最喜欢十三岁以下孩子的人肉吗？不如下官就用他来为您做这最后一道人骨汤如何？”亚公抬头看着黑衣男子。
“你没听他说，那孩子旁边还跟着一位修士吗？怕不是找了靠山。”黑衣男子阴沉沉道。
“区区一位人族修士，如何比得上大人您呢。”亚公谄媚道。
“走，去看看那人底细。”黑衣男子起身离去。
几人来到大堂，果然看到那已经长大了几分的前任亚公之子司空煊站在正中央，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他旁边还跟着一位长相俊美的成年男子，应该就是那位修士。
黑衣男子坐在亚公旁边，眯着眼睛，不断打量着司空煊旁边的男子，估算着他的实力。
“汝有何冤，为何在府外燃草祭天？求本官主持公道？”亚公冷笑道。
司空煊看了看旁边的男子。
“你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李洋轻轻道。
“人不够！”司空煊壮着胆子大声喊道。
“什么人不够？”亚公皱眉道。
“见证我洗刷冤屈的人不够，我要全会丘的百姓，全都来见证这一幕！”司空煊大声喊道。
“有趣。”黑衣男子冷笑一声，朝旁边的人吩咐，“去把会丘所有的人都叫来。”
很快，整个会丘的一百来户人家，男女老少，只要是还能走得动道儿的，全都围在了外面。
“汝为何人？汝有何冤？为何在府外燃草？还不速速道来。”等人到齐后，亚公接着说道。
“我是前任亚公之子司空煊，今日特地来为父报仇，为民除害！”司空煊字字铿锵道。
“我要告你！身为人族，却与妖物勾结，残害百姓……”司空煊伸手指向亚公。
“我要告他！在会丘杀人饮血，为祸一方。” 司空煊又伸手指向堂上的黑衣男子。
空气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忽然有个百姓高喊打破了宁静。
“他竟然敢对灵尊大人不敬！”
“杀了他！灵尊大人替我们杀了他！”
“他是那个前任狗官的儿子！害我们失去孩子的罪人！他竟然还敢回来！”
无数的土块石子朝着司空煊砸去，人群愤怒得恨不得将司空煊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