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时候,杨军和爷爷赶着马车回到了杏元沟。
把马车卸在了坡下面的生产队,爷儿俩回到坡顶的家。
进屋后,杨军发现他家大变样了,从里到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东正房的墙还用大白粉刷了一遍,墙上贴着两张彩画,也不知奶奶什么时候去新华书店买来的。
一张是毛主席背着草帽在田间视察,一张是毛主席和红卫兵在亲切交谈。
被烟熏黑的顶棚用报纸重新贴了一遍。屋里显得明亮了很多!
窗户纸也换成了新的,窗户纸上的图案是用水彩画上去的,显得红火喜气!
有喜鹊登枝,有寒梅傲雪,有百合花,有水仙花,杨军琢磨了半天,也不知是谁画的。
屋子里砖砌的火炉上,烧的一壶水,已经烧开了,哗哗的直响。
炕上的席子也换成了新的。农村过春节都有这几天崭新。
奶奶在地上用大铁盆洗衣服,见老伴和孙子回来了。忙用身上的围巾擦了擦手,接过了杨军身上的大拷包放在炕上说:
“这趟洗马林去的,还真买了不少东西,你们爷俩饿了吧,先吃饭吧,知道你们中午能回来。我捏了了莜面窝窝,在锅里热着呢。还有鸡蛋豆腐汤都在锅里热着”。
早上没吃饭,杨军早就饿了,他脱掉鞋,跳上了炕,从锅里端出一笼莜面窝窝。给爷爷和自己各盛了一碗鸡蛋豆腐汤,爷俩头对着头吃了起来。
奶奶捏的莜面窝窝,像纸一样的薄,也是杏元沟的一绝,挟上一大筷子,放到碗里一面,只剩下一口,吃在嘴里香甜可口。
莜面是口外一年四季离不开的主食,好吃又抗饿。
口外的人常这样说,三十里地的莜面,四十里地的糕。
可见莜面对口外人生活的重要。
看着老伴和孙子狼吞虎咽的吃着,刘春丽向老伴埋怨道:
“看把小军饿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懂的领上小军下馆子”!
杨段景嘴里吃着饭,含糊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饭馆早歇业了”。
刘春丽“嗷”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你们爷俩先慢慢吃,我给你们捞点碎咸菜去”。
不大一会,刘春丽左手端着一盘碎咸菜,右手提着一小罐腌蒜走了进来。
刘春丽腌的蒜很好看,蒜是用醋腌制的!奶白色的蒜经醋浸泡,变成了碧绿色。圆鼓鼓的在醋里漂浮着,蒜和醋相互浸透,酸酸的醋有了酸辣味,辣辣的蒜有了酸醋味。特别让人眼馋有食欲。
杨军在家时,就爱吃奶奶腌的蒜,尤其是吃莜面的时候,倒上些蒜醋,既开胃又败火。
一笼莜面很快就吃完了。杨段锦嘴里叼着大烟锅子不知去院里忙什么去了?
杨军也跳下了地,帮奶奶洗刷起了碗筷。
他和爷爷去了洗马林也就是几个小时,奶奶一个人把房间和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杨军觉得不可思议。奶奶是缠过脚的女人。辛亥革命后,奶奶虽然放开了脚,但奶奶的脚还是比现在女人的脚小了很多。
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又是半小脚,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么多的活干完。
刘春丽看出了杨军脸上的疑惑,还没等杨军开口,便笑着说道
“小军,你和爷爷去了洗马林,咱村半坡那豆腐家的三闺女来看你了,她听说你去了口里,一时回不来,就帮奶奶打扫起了房间。杏花这孩子干活可真麻利,不到半天就帮奶奶把房间打扫了个遍,还给咱家画了窗户纸,这闺女画的可真好,奶奶喜欢这闺女”。
杨军知道奶奶说的那豆腐家的三闺女叫那杏花,是他在杏元沟读书时的小学同学,比他小一岁。
俩人从小学一直读到初中毕业。后来杨军去了北京的父母身边。两人就分开了。
俩人读书时,关系特别的好。
那时候杏元沟的小学在坡下面生产队的库房里。杨军每天上学都要从坡上面下来,喊上半坡的那杏花,放学后俩人再结伴回来。
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杏元沟的孩子们都说他俩在搞对象。
杨军听了孩子们的起哄后,和那杏花疏远了几天。上学和放学不再和那杏花走在一起。可是那些花不管这些。
他反而和杨军走的更近了,每当那些调皮的孩子起哄时。那杏花就冲他们示威道:
“就是搞对象了,你们眼红了,有本事,你们长得像杨军一样的帅,像杨军一样的有才,像杨军一样的厉害,那我就和你搞对象”。
那杏花的回怼,把杏元沟的一帮小同学说的直心跳,还真把这些小同学给唬住了。
从那以后,那杏花是杨军的媳妇,成了小同学们攻击杨军的武器,
每当小同学们把这句话喊出来时,杨军就羞的没话了。
在杏元沟读小学的时候,杨军就因为那些话吃了小同学们的不少亏。
那杏花见杨军无端的受到小同学们的攻击,便“怂恿”杨军说:
“小军哥,你和他们说,你想娶我做媳妇,看那几个水蛋壳还说什么,再说了,你娶我做媳妇,你也不亏,我们杏元沟的“那”姓,是王爷的后代,我好歹也是个没落的格格,你娶我做媳妇就是驸马爷”!
杨军听不懂那杏花的话,知道什么叫驸马爷,但不知什么叫格格,便回家问奶奶。
奶奶在北师大读过书,当然知道什么叫格格,便详细的向杨军解释道:
“杏元沟姓那的都是一家人,并且他们都是满族人。他们的太爷或祖太爷是咸丰朝代的一位王爷。咸丰皇帝在热河驾崩后,因为这位那姓王爷支持八大臣摄政,被同治皇帝治罪贬职到塞外,举家落户在杏元沟,那杏花身上有一点点清皇族的血脉,她是一位没落的格格不假”
杨军听了奶奶的话,惊愕了半天,从此他对那杏花有了另一种看法!
小时候的那杏花长得很漂亮,身材苗条丰满,农村的女孩发育的很早。
读小学时,那杏花的胸已经很大了,鼓鼓的堆在胸前。
那杏花父亲解放后就一直在生产队做豆腐。也许那杏花帮父亲做豆腐,常喝豆浆的缘故吧。
那杏花的皮肤特别细腻白净。
两只眼很大,双眼皮就像用刀刻出来似的,看人总爱眯着眼。
是那种楚楚动人,特别有风情的小女孩。
那杏花的姐妹多,她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杏元沟的人称他们五姐妹为五朵金花。
她家的人口多,壮劳力少。每到年底。
生产队分红,她家一分钱都分不上,还要欠生产队不少饥荒。
因此,她家是杏花沟出了名的贫困户。
她家姐妹多,那杏花常穿姐姐替换下来的衣服。
她的两个姐姐瘦小。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穿在那杏花身上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新衣服还是旧衣服,穿在那杏花身上,合身合体。
村里的人们都说那杏花是衣服架子。
那时候的杨军只是喜欢那杏花。那杏花也喜欢杨军!
在偏远的小山村。十几岁的孩子还不知道什么叫爱。
他们对人在乎,在乎就是喜欢。他们的喜欢简单朴素,没有任何物欲。
就是想在一起玩耍,想在一起写作业,在一起聊天。
等到读初中的时候,两人才朦朦胧胧的知道了爱。
那杏花敢说,杨军不敢说。
那时候杏元沟没有初中班。
杏元沟的孩子们到了读初中的时候,要到二十里外的甲石河公社去读,还要住校。
星期日回家的时候。杨军和那杏花总要走在一起。
在开满杏花的山坡上走。如果他们周围没有其他同学。
那杏花敢说:
“杨军,你娶了我吧,我想做你的媳妇”。
杨军听了那杏花的话,脸总是要红很长的时间。
他不敢说,总要把话扯到一边去。
两人在一起读了几年的书,杨军硬是没有摸过那杏花的手!
杨军转校到北京读书的那天,正好是星期日。
他和那杏花都从学校回了家,那杏花和他的父亲在家磨豆腐。杨军走的急,没有和那杏花见上面。
杨军总觉得欠那杏花似的。
在北京读高中,杨军回过两次杏元沟,每次回来,那杏花都不在家。
第一次是那杏花在县城南壕堑读高中,杨军回来时,那杏花正好没放假。
第二次回杏元沟。正是过春节的时候,那杏花去了口里她二姨家。杨军还是没见着那杏花。
几年没有见那杏花,那杏花的身影。在杨军的脑海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杨军只是记得杏元沟有个叫那杏花的小姑娘,把他的爱情悄悄的撕开一角,自己懵懵懂懂的又把它按住了。
去了北大荒一年,经历了和梅怡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他觉得更对不起那杏花了,在杏元沟那么封闭的小山村,那杏花敢说:“你娶了我吧”!
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胆量?
而他呢,和那杏花一样的大的年龄,却少了一份少年男人的担当和爽直。在美好的爱情来临时,自己却畏手畏脚,选择了逃避。
杨军把洗好的碗筷放进了碗柜。抬头看见那杏花给他家画的窗户纸。
第一扇窗户纸画的是喜鹊登枝,两个喜鹊一个站在树枝上,正趾高气扬的鸣叫着?另一只喜鹊在树枝旁边飞舞着,婉转哀鸣。
杨军突然觉得那个站在树枝上的喜鹊,好像是指自己。那个在一旁飞舞的喜鹊好像是在指那杏花。
那杏花是不是用这幅画在暗喻:她会如影随形的在自己身边陪伴!
刘春丽把杨军昨天替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洗干净,晾在院里。
端着脸盆走进屋,看见杨军正盯着窗户纸发呆,便笑着对杨军说:
“小军,好看吧,都是杏花画的,那孩子真是心灵手巧,可惜命太苦了”。
杨军听奶奶说杏花的命苦,着急的向奶奶问道:
“奶奶,杏花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春丽叹了一口气说: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县里的中学停了课,杏花回了村,帮助他父亲做豆腐。上个月杏花嫁在口里的二姨,给杏花在口里说了一门亲事,听说男方是口里郭力庄公社孙家小庄大队书记的儿子,是个瘸子,品行也不端正。见了一面后,杏花死活不同意,狗日的那豆腐收了人家1000元的彩礼钱,便以喝卤水相威胁。杏花是个孝顺的孩子,便答应了。听杏花说,过了年初六,男方就要来娶人,小军,你和杏花从小在一起读书。
两人从小形影不离。你抽个时间去看看杏花吧。她今天来看你,也是这个意思”。
杨军想了想说:
“奶奶,晚上吃了饭,我去看杏花,和她见最后一面。以后她嫁到口里,我们再见面的机会也就不多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咱们家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一会儿和爷爷去劈搭旺火的木柴,下午帮爷爷炸黄米糕,炸鱼炖肉。对了,奶奶,刚才在坡下碰见了咱们村的村支书那富贵,他让我下午帮社员写春联,我答应了那支书”。
刘春丽知道孙子的毛笔字写的好。在杏元沟读小学时,逢年过节。杏元沟农户家的春联都是杨军写的。
杨军去了北京,每到过年,杏元沟的农民,就要念叨杨军。
刘春丽叮嘱杨军说:
“你先去生产队给社员们写春联吧。按当地过年的风俗,人们都要在29的晚饭前把春联贴上。过了这个时间,贴春联就不吉利了”。
杨军听到奶奶的话,穿上棉衣走了出去。
院子里,杨段景抱着十几根碗口粗的杨木杊子扔在地上。
看见杨军从屋里出来,叫住杨军说:
“小军,你过来。我去后山的杂树林里砍了几十根杊子,你把它劈开,咱们把旺火架打起来”。
杨军听了爷爷的话,转身就去西正房里找砍斧。
杨段军在后面喊住他说:
“小军,你是去找咱们家的那把砍斧吧?别找了,前段时间我去后山砍柴,不小心地砍斧给弄丢了。
说完,杨段景把一根扬木杊子递给了杨军。
杨军明白爷爷的意思,爷爷这是让他用手掌劈断杨木杊子。试探他的八卦掌荒废了没有!
杨军用手掂了掂手中碗口粗的杨木杊子。
觉得用手掌踢断,应该不成问题。
他也想给爷爷露一手,证明他去了一年北大荒,他的八卦掌没有荒废。
杨军看了看手中的杨木杊子,气沉丹田,把一口气全憋在了手掌上。
只听到“咔嚓”的一声,碗口粗的杨木杊子了,被杨军劈成了两段。
杨段锦看着杨军,满意的笑了。
随后他又把一根稍粗的杨木杊子递给杨军,杨军还是轻易的把杊子劈成了两段。
杨段锦不动声色的把一根水杯粗的杏木杊子着递给杨军。
杨军为难了,他知道杏木杊子比杨木杊子硬多了。
用手掌把杏木杊子劈成两段,他还从没尝试过!
杨军接过爷爷递过来递过来的杏木杊子,在手中掂了掂,为难的看着爷爷。
杨段锦看了杨军一眼,没有说话。从地上拿起另一根稍粗的杏木杊子着,然后高举手掌。就在杨段景劈下杏木的一瞬间。
杨军看见爷爷的手掌变得乌黑,手掌上的青筋都凸显在外面,只听沉闷的一声。
坚硬的杏木已断成两截,杨军惊的目瞪口呆。他看出来了,爷爷的功力远在他之上。
杨军羞愧的低下了头。
杨段景看着杨军窘迫的样子,笑呵呵的对杨军说:
“小军,去了一年的北大荒,你的武功没有荒废,但也没有长进。学海无涯,记住爷爷的话,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要勤学苦练,仔细揣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们杨家的八卦掌硬功夫,还要靠你发扬光大”。
说来杨段锦手起掌落,一根碗口粗的杏木,又被杨段锦劈成了两段。
掌灯的时候,杏元沟散落在坡上坡下的土房都亮起了灯。
过大年,家家户户灯光都比平时亮了很多,坡上坡下不时的在响着鞭炮声。
小山村没有娱乐的孩子们,把平时积攒下来的钱,偷着买些鞭炮。
还不到大年初一,他们就提前为自己找到了快乐。
杨军这一下午也真够忙的,和爷爷在院里搭完旺火架,又去生产队帮社员们写完春联。
回家后又和爷爷奶奶炸黄米糕。
口外的人家炸黄米糕是过年的一项重要活动。过年的那几天,生产队碾房的碾子就没有闲下来过,白天晚上都在滚动着,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过年的那几天都要吃一顿油炸黄米糕,否则这个春节就没有年味。
油糕炸好后,邻里之间、亲朋之间。都要相互赠送,当地有这样的歇后语,叫邻里送糕,有来有往。
完了还要炒菜请客,最后吃不完的油糕都要冻在缸里,留着正月里不动烟火的时候吃。
过年的那几天。大人们特别的累,迎来送往,累的开心,累的快乐。
炸完油糕,贴完春联,人们就猫在家里等着过年。
杨段锦家在杏元沟是小户人家,如果杨军今年不回来,剩下他们老两口不准备炸年糕。
杨段锦和刘春丽在杏元沟的人缘极好,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家都要给他家送炸油糕,社员们送来的油糕,够他们老两口吃一个正月。
杨军回来了,杨段景和刘春丽商量,还是在大年二十九的下午补上了这一遗憾。
晚饭后,杨军去了半坡的那豆腐家。
那豆腐家刚吃了晚饭,那杏花正在洗刷碗筷。
他的两个妹妹桃花和梨花趴在炕桌上写作业。
那杏花的两个姐姐都嫁到了口里。
给那豆腐要了不少的彩礼。村里的人都骂那豆腐不是人。他不是在嫁女儿,他是在卖女儿。
————一生的大红边里衬托的那些花越发喜庆和俊俏。
看见杨军从外面走了进来,那杏花把洗好的碗筷放进了碗柜,然后擦了擦手,对杨军说:
“小军哥,我以为在我出嫁前见不上你的面了,为了能和你见一面我硬是把我出嫁的日子推到了年后,还真把你等来了”。
杨军斜坐在那杏花家的火炕上,他的心情很复杂。
本来是想和那杏花说些祝福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那杏花嫁给一个腿瘸品性不好的男人,杨军一路上准备的祝福话,咽回到肚里去了。
杨军把一条红色围巾递给那杏花说:
“杏花,我听奶奶说,你过了年初六就要出嫁,本打算初六的那天来送你,可是我初四就要动身去东北,看来我是送不成你了。嫁过去,好好的和人家过日子,别任性,生活上有什么难事就给我写信,我会帮助你的。
那杏花和杨军一样,斜坐在自家的炕上。凄然的一笑说:
“小军哥,不给你写信了,我们俩注定不是一个枝头上的鸟,你是鸿鹄,我是燕雀,我们俩永远不是一个枝头上的鸟”。
说完,那些花扭过头来,对坐在炕上写作业的三妹和四妹说:
“桃花,梨花,你们别写作业了,书读的再多又有什么用?三姐高中也念完了,在咱们村的同龄女孩子文化最高,最后还得嫁给个瘸子。
咱们姐妹几个,就是爹娘磨的一锅豆腐,卖给谁由不得咱们。
对了,你们去豆腐房看看,咱爹娘给那三嫂磨的那锅豆腐,磨好了没有?我和小军哥在家说会话。
杏花的两个妹妹不情愿的收拾着炕上的作业,临出门时,桃花回过头来对杨军说:
“小军哥,你这次回来把我三姐领走吧,我听三姐说,你在北大荒都当营长了,营长不是能带随军家属吗?你把我三姐带走吧,你不知道我三姐有多爱你。你去北京后,我三姐没少和我们念叨你”!
杏花嫌桃花多嘴,冲桃花骂道:
“桃花,就你多嘴,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让你也嫁给个瘸子”。
桃花和梨花笑嘻嘻的冲杨军吐了下舌头,跑了出去。
杏花也跟了出去,把院门从里面顶上,进屋后对正在翻着桃花作业本的杨军说:
“小军哥,奶奶说你真的当营长了”?
杨军笑了一下说:
“不一定就是营长。我现在被保送到黑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干部学校读书,之前我已是副连职的干部,有可能干部学校毕业后能提到副营级的岗位上。但生产建设兵团的副营级干部远不能和正规部队的副营职干部相比,正规部队副营职干部有可能带随军家属。生产建设兵团的副营职干部。说到底就是个知青干部,国家有了返城的政策,不管是连职干部还是营职干部。统统都要回城重新分配工作,只不过是在生产建设兵团当过干部的知青。回城后门槛要高一些。分配的工作好些”。
听完杨军的话,那杏花一双好看的大眼眯成了一条缝,笑着又说道:
“小军哥,你放心吧,就是你能带随军家属,我也配不上做你的随军家属,你是城市供应户,我是农村户,你又长得那么俊,那么有才,那么优秀,我就更配不上你了,你来看我,我就很满足了。还送给我这么漂亮的围巾!
说完,那杏花把杨军送给她的围巾拿在手里,闻了闻又说。
“小军哥,我俩同学8年,直到你去了北京。这8年里,我们就没有分开过。和你在一起,我觉得特别的安全。杏元沟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说我俩是命中注定的两口子。可是这8年里,你硬是连我的手都没碰过。
小军哥,既然你今天来了,你就抱我一下,好吗?我只要你的一个拥抱”。
说到这儿,那杏花的胸脯,一起衣服,一双美丽的大眼,泪水朦胧的看着杨军。
此时的杨军纵然是铁石心肠。
也被那杏花的痴情给捂热了。
一个美丽的农村小姑娘,这么多年来在一直在悄悄的爱着他,即将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时。只向他要个简单的拥抱。
杨军的心被那杏花揉碎了!
他站起身来,紧紧的抱住了那杏花。
那杏花在杨军的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
“小军哥,谢谢你的拥抱,我知足了。对了,小军哥,你以后无论是从北京回来还是从东北回来,都要在郭力庄火车站下车。我嫁的那个孙家小庄,离郭力庄火车站两里地,你回杏元沟,一定要先去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