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对谈,常轻长认识到了自己的心意,他最恨多情心易变的人,但自己如今却成了这样的人。
常轻长几乎抓狂,谢清啼同他解释了许久,他才接受自己不渣,自己永远得不到谢清啼的回应,自己对谢清啼的喜欢,不是喜欢上这个人,而是喜欢上他在墓中为救别人,愿意舍弃自己的那份深情。
他接受了这种事,但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谢清啼不放心他,就留在石屋陪他。
到了晚上,疲惫至极的谢清啼被石屋中暖烘烘的炭盆烤着,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但他刚闭上眼睛,就感受到了刺骨寒意,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棺材中,棺材中夜明珠很亮,让他清楚看到了棺材盖上纹的繁复图纹。
这图纹和那时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不像此前那般慌张,他转过头去,果真发现了萧沉靖。
但萧沉靖这次没有睁开眼睛看他,他胸前衣服整洁,也没有之前见到的几个血洞。
谢清啼没有试图推开棺盖,棺材里的空间足够大,他在棺材里翻身侧躺着,看着双眼紧闭的人,低声说:“萧沉靖,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紧闭双眼的人没有回应。”
谢清啼继续说:“我知道你听得到。”
他靠近一些:“这棺材里真冷啊。你在这里待了十年,每天都要承受这种刺骨寒意,这种罪,你还要遭受多久?”
对面的人依旧没有回应,谢清啼伸手碰了碰他的嘴唇,那嘴唇不能张开说话,也没有一点活人的暖意。
“你说不了话,所以就算痛苦到想解脱,也没办法开口。”谢清啼说:“我听常轻长说,这蛊虫能让你活百年不死,这件事你知道吗?”
他自问自答道:“你知道对不对?”
双眼双唇紧闭的人没有说话。
“你知道,”谢清啼笑了:“真是个疯子。你以为你这样做,我会心痛,会后悔杀了你?”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我会保持这份不会衰老的样子,再去找个喜欢的人,然后和她成亲,和她生很多孩子,等百年后,你的蛊虫快死了,我会从苗家取新的蛊虫种进去,用你一个又一个的百年痛苦,换我不老不死的活下去。”
说完这些,他似乎要等萧沉靖反应一般,静静等着,不知等了多久,他说:“那就这样定了,我今天来寒潭见到了你的尸体,知道你尸体沉在这里,等百年后你的蛊虫将死,我再来找你。”
“对了,我有没有对你说过,陛下在数月前驾崩了,”他继续说:“现在我长姐是太后,照儿也长成了能独立处理朝事的皇帝,再没人会为难我,欺辱我,算计我,我想要的,只要开口,便都能得到。”
这番话就像小孩子炫耀一般幼稚,他语速越来越快:“黄定坤死了,猥国被灭了,北周被打的元气大伤,恐怕几十年都没有再犯我邺城漠城的实力,天下太平,我有时间去游历四处,去认识新的朋友,若遇到喜欢的人,就和她在一起,过去的十年,我从未想过你,等我有了喜欢的人,更不会再想起你分毫……”
他冷笑:“我能杀了你,就能忘了你。你就留在这里,用你的无尽痛苦,换我长长久久的平安幸福吧。”
他说了这么多话,对面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谢清啼忽然有些烦躁起来,他伸手去推棺盖,那棺盖却纹丝不动。
谢清啼越发烦躁,他用力拍着冰冷的棺材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想留在这里陪着他,放我出去!”
手掌磕破,鲜血沾上棺材,很快就变成了沾在棺材壁上的红色的冰碴子,谢清啼高声含着,但却没有人带他离开,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他的声音渐渐嘶哑:“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放我出去!!”
“清啼,你醒醒……”
“大人,醒醒!”
有人将他唤醒,谢清啼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燃着炭盆的石屋里,十九和常轻长正关切的看着他。
见他醒来,常轻长道:“你梦见被人关起来了?”
“嗯。”谢清啼看向自己的手掌,那里皮肉完好,没有丝毫磕破的伤,梦里的伤口不见了,但身处棺中那刺骨的寒意,却似乎一点也没消退,谢清啼说:“我梦到被人囚禁了,噩梦而已,无妨。”
虽是这样说,但后半夜他却再无睡意,等常轻长睡着后,他推开石门走了出去,在那寒潭旁坐了一夜。
他醒来时,十九也醒了过来,他不知如何劝解谢清啼,就站在他身后守着他。
天亮之后,经过一夜休息的常轻长以冷静了下来,他同谢清啼说:“也许你说的对,我想见沙曼,可能不止是想见她做的机关。等回去后,我要同她确认我的心意。”
常轻长有了喜欢的人,恐怕那位被父亲养的天真烂漫的沙曼小姐,也对他有了喜欢的心思。
男未婚女未嫁,若他二人能有个好结果,谢清啼也不用牵挂漂泊无依托的常轻长了。
谢清啼笑道:“若你确认自己喜欢沙曼,沙曼也喜欢你,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好了,”仿佛心里有什么堵着的东西被疏通了,常轻长忽然觉得十分轻松,调侃道:“若我二人真的心意相通,到时候请你喝我们的喜酒。”
谢清啼笑了笑没有说话,常轻长心思单纯,一日一夜能想通谢清啼的话,就绝不会把内耗的纠结感觉多拖一刻。
谢清啼见他想通,整个人也回复了此前的爽朗模样,彻底放下心来:“我要离开了。”
常轻长笑道:“好,等我再待半个月,确认棺材没事,也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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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之后,谢清啼又交给十九一幅图,那图上依旧是一副繁复诡异的花纹,谢清啼说:“十九,你再替我暗中查查,这图纹来自何处的吧?”
“好。”十九说:“这是大人在那里发现的?”
谢清啼随口说:“跟之前那副图纹一样,这也是梦里发现的。”
十九没有多问:“好,属下今天就动身去查。”
支开十九,谢清啼在京城待了数月,这数月里,他几乎日日留在宫里,同谢清依和楚钧照谈论各地兵防,谈论朝臣安排之事。
谢清依以为战事结束,他将心思转到了朝中。
谢清啼这种对朝事和各处兵防太过劳心的做法,让谢清依觉得他有些怪,她劝过谢清啼,说来日方长,万事徐徐图之才好。
谢清啼没有反驳,但也没有听她的话,楚钧照见他这般,对谢清依说他这位护国将军的舅舅,是不是手伸的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