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和猫姝带回了十几个在炮击中受伤的百姓,还有几个是巷战时被流弹身中的,猫姝忙着给他们治伤。
南凌在人群中没有看到小云,只看到了老板娘。
他问米蓝:小云呢?
米蓝摇了摇头,说:炮还没响的时候,小云就出去了,说是去看看关小那边的情况,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去的时候,老板娘边哭边在给团练队伍的人做饭,我把她先劝了过来。
南凌脸色沉重了起来,他知道小云是老板娘的心尖尖。
他走过去,安慰说:没事的,我们会找到小云的,你在这儿放心待着。
米蓝也凑上去说:对,我一会儿会再去肉铺附近看看。
老板娘肿着眼睛,点着头,眼泪哗哗地流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午后,米蓝心里惦着小云的事,等不得晚上了,她用锅灰给自己涂得脏头脏脚的,穿了猫姝原来那些破旧臭烘烘的衣服,出门悄悄往关小的肉铺去。
原来热闹的金街,现在已经烟熏火燎,空无一人,来到关小肉铺前,原来喧嚣热闹的肉铺,此刻已是一片废墟,门扇歪倒,招牌被炸碎,半个掉在地上,上面还赫然留着一个关字。
烟雾缭绕中,米蓝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恐惧与悲痛。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震耳欲聋的炮响,以及随后而来的剧烈震动,很难想象,那时候,小云是如何的惊慌,又是如何的害怕。
她的目光在废墟中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丝熟悉的身影,但她看到的,只是压在土墙或烧焦木板下的不幸的人,没有小云。
她轻轻地唤着:小云……小云你还在吗?米蓝的呼唤在空旷的废墟间回荡,回应她的只有死寂与绝望。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心中已暗暗认定,那个总是笑眯眯、活泼可爱的小云,恐怕已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永远离去了。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与人开玩笑。就在米蓝沉浸在悲痛之际,小云却在小镇的另一端,金街的王奔医馆内,安然无恙。
原来,小云在炮响之前,因担心店里的关小安危,不顾一切地冲向肉铺。可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那里时,却发现店铺早已人去楼空,不仅关小不在,连那些团练的影子都不见了。
这时,米镇外面传来了炮声和爆炸声,惊慌之中,小云只得转身逃离,却未曾想,她刚转身没走多远,天空突然飞来几颗炮弹,落在了金街上,落在了自己刚才站着的关小肉铺前,这几秒钟,竟让她躲过了一场致命的灾难。
在逃跑的路上,小云的心跳如鼓,浓烈的烟雾和巨大的爆炸声,让她不知方向,直到她无意间瞥见了王奔医馆的招牌,她以前也曾经来这里开过药,这时,那医馆露出一条缝,王奔的娘子正探头张望,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冲了进去。
医馆内,王奔正忙着整理一些珍贵药材,运到后院保存起来。见小云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闯进来,不禁一愣。但他很快便让娘子带着小云,躲到后面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的家人都躲在那里。
小云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身体微微颤抖,熬过了一夜,大伙儿的安慰下,小云渐渐平复了心情,但她的心中却始终挂念着关小和自己的妈妈,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安全,或者还身处危险之中。
她想不到的是,此时,米蓝正在废墟前徘徊寻找,她的妈妈正在客栈痛苦地等待和盼望,而关小,还在米镇的街巷中,为扞卫家园,行走在刀尖上。
而这一切,小云都无从知晓。她只能默默地祈祷,希望自己和家人朋友们都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得到安全和希望。
但现实是残酷的。
郑直的队伍在炮轰米镇后,选择在圆梦道场安营扎寨。
夕阳的余晖如血红色的纱幔,罩着圆梦道场。道场时常紧闭的门,今天两扇都完全打开,道士虚罗站在门口,旁边是清虚道长和童先生,他们在迎接郑直的队伍。
士兵们经过一夜血战,此时也是盔甲染血,脚步沉重。郑直将队伍一分为二,一部分亲兵进入道场,这里算是郑直的临时指挥部了。
另一部分士兵则在道场后面,选了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草地,竖起木杆,覆上帆布,搭建起了一排整齐的营帐。
然后,他们在营地周边设置防御工事,他们从附近找来木材,削尖制成屏障,围绕营地摆放。还在营地边缘挖掘简易壕沟,以避免偷袭。营地中央,一面巨大的军旗高高竖起,在风中猎猎作响,传递出阵阵寒意,与金街的热闹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夜幕降临,金街的灯笼渐次亮起,道场安排了庆功宴,营地里也燃起了一堆堆篝火。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喝酒烤肉,大声说笑,骂着脏话,整个圆梦道场的营地在这繁华与静谧交织的夜色中,弥漫着紧张而奇怪的气息。
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被酒精刺激的士兵们,开始三五成群,跌跌撞撞地走出营地,来到金街上。
尽管所有店铺都关门闭户,但怎么阻挡得住士兵们?他们趁着酒兴,肆意地闯进街边的店铺,将里面的财物、货物疯狂抢掠,尖叫声、咒骂声与物品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有几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摇摇晃晃地冲进了靐婆家。屋内一片漆黑,他们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屋内翻箱倒柜,将里面的东西一抢而空。然而,他们并不知道,靐婆放在桌上和挂在墙上的那些猪头,有什么作用?
一个好奇的士兵走上前去,指着那被熏黑的、排和整整齐齐的一排猪头,大笑起来,用手中的刀拍了拍其中一个,说道:有没有人想吃猪头肉的?取两个带回去烧了吧?
话音未落,一股幽绿如腐水般的雾气,从猪头中以一种扭曲而狂暴的姿态汹涌喷射而出,张牙舞爪地迅速弥漫开来,雾气中还裹挟着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如同从千年古墓中散发出来的腐朽气息 。
这气息瞬间笼罩了他们。士兵们还来不及呼救,便被这诡异的气息紧紧缠绕,身体迅速扭曲变形,七窍流血,在痛苦的挣扎中,很快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一个士兵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反应,脸上还留着微笑,见势不妙,拔腿就跑,躲过了这一劫。
很快,这个消息在军中传开。士兵们本就身处陌生之地,心中本就有些不安,如今发生这样离奇的事,大家都惊恐不已。
米镇有鬼,传言迅速在军中蔓延开来,原本紧张有序的营地,也因为这个传言,弥漫着一股诡异而惶恐的气息。士兵们看向金街的方向,眼中满是恐惧,就连夜晚的风,似乎都带着一丝阴森的寒意 。
郑直将那个逃出靐婆的士兵叫到道场,询问详情。
那士兵半疯半傻,连比带划,结结巴巴,好歹说了个大概。
有鬼?郑直转向清虚道长和虚罗,怀疑地问道。
清虚道长也看向虚罗,说:这个地方确实有些不妥,当然,还是让虚罗来详细说说吧。
虚罗对靐婆本来十分忌惮,此前他早就打探过了,最近一段时间,靐婆都不在金街,否则,扎营在这里也是有风险的。
他对郑直介绍了金街发生的一些神秘的事情,以及道场通过王奔医馆获得的鬼变人药方,那些变异的鬼们,此时,还在金街不远的河滩上,非常危险。
郑直听到这儿,哈哈大笑道:来之前,我就听童先生说过,你们也是这种说法,我理解,没有鬼了,你们道士有何用?
清虚道长看着郑直,也提醒道:郑大人,来之前,皇上可有什么交代?
郑直看了一眼清虚道长,正色道:皇上当然是要拿回米镇,至于那长生不老丹药,我找不到,就把医生给抓回去,这不简单吗?那些炮,那些长筒,就是这个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