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
许良下了马车,迎面看到申不同、曹直在门口等候。
“许大人。”二人客气拱手。
许良赶忙还礼,“怎敢劳动两位大人亲自在此等候,真是罪过。”
眼见许良拱手,二人赶忙躬身还礼,“许大人客气了,不必如此,我等做东,自然该在此等候,许大人,请!”
许良微微皱眉,怎么感觉这两人怪怪的,这么大年纪,对他行这么大礼?
韩国人这么有礼貌的吗?
马车上又走下两人,许青麟,顾春来。
“这两位是……”
“我父亲,户部左侍郎。
旁边这位是我二叔,顾春来。”
“顾春来!”
曹直心神狂震。
河东之战中,他跟随王破虏、林北狂偷袭平阳,曾问二人为何不支援浦津,二人只说了一句,“有顾骁骑在,无妨。”
“骁骑”本指骁骑将军,是个杂号。
可若是“顾骁骑”的话就有含金量了。
昔年河西一战,顾春来一骑当千,于一战中拿下斩将、夺旗、先登三大功,威震河西。
也曾在与韩国的作战中一夜连夺十二寨。
若非后续粮草供应不上,他没准能杀穿韩国!
偏就这么一个人,却在数年前辞去军中职务,销声匿迹。
曹直年岁比顾春来还小一些,算是从小听顾春来的传说长大的。
若非身份使然,他早奔赴大乾寻找顾春来,当面向这位少年时期的偶像当面讨教。
没想到今日就这么水灵灵地见着了!
“顾,顾将军!”曹直声音都有些激动,抱拳恳切道,“当年您自韩国退兵时,我才当的兵!”
顾春来诧异看了一眼,木然点头。
曹直也不觉尴尬,局促地搓手又伸手,“请,请!”
看他架势,倒像是跟顾春来很熟。
申不同不似曹直。
一则他乃文官。
二则他始终记得自己乃是韩国使臣。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如此近距离地见到了许良!
与顾春来相比,许良带给韩国的影响是他切身感受到的。
尤其是从冯源口中听到的许良:“视人命如草芥,动辄便出流毒千里的毒计,每天都要虐杀一个奴仆为乐……”
不管冯源当时说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当时在韩国朝堂上的一众文臣皆被吓得够呛。
原本还有人质疑冯源所说的真实性,可冯源一句“他爷爷可是许定山”之后,整个韩国的朝堂立时鸦雀无声。
许良是否真的可怕不好说,但许定山是“活招牌”!
“人屠”二字说明了所有——他的赫赫战功不及他所杀之人的十分之一!
能在河东、韩国边陲一带止小儿夜啼不是传说,是实实在在的!
许定山残暴如此,他的孙子能好到哪儿去?
再回顾冯源复述的许良在沙盘演练时所说的“往河水里投粪便、尸体”、“驱赶百姓围城”等歹毒至极的计策,韩国朝堂上下无一人反对冯源提议,果断放王破虏、林北狂借道……
如非必要,申不同压根不想见许良!
申不同心底一阵比较,忽然觉得一脸严肃的许青麟似乎要好相处一点。
至少,他不像是动辄就要取人性命的人。
于是曹直陪着顾春来,申不同陪着许青麟朝里走去。
而作为今晚主角的许良却被晾在一边——关键是韩国二人好似没察觉到此时有何不妥。
“他俩在躲着我?”许良狐疑不已。
一行人进了酒楼,一番客气之后便开始推杯换盏。
除了曹直崇拜顾春来,主动敬了几杯酒外,其他时候几人多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只是不管谁开的口,只要许良开口,韩国三人立马闭嘴!
气氛一度十分冷清。
许良心下狐疑,隐约觉得这三人好像有什么在瞒着他,又像是在避瘟神……
既然对方不开口,他也不主动开口,只装不知三人目的。
反正魏婴、魏虔去镇国公府的消息瞒不住,韩国这三人肯定比他还着急。
果然,韩遽眼看着宴请到了尾声,还没人主动提和谈的事,索性猛喝了一杯酒后重重放下杯子,沉声道:“你们都不说是吧,好,那我说!”
许良眯眼,终于忍不住了吧。
“许大人,不瞒你说,今日请你前来,是想跟你商谈两国休战和谈的事。”
许良也不含蓄,“不知韩大人想谈什么?”
韩遽拱手,“许大人,韩某是个直人,不会拐弯抹角,就直说了。”
“韩大人但说无妨。”
“我韩国与大乾本没有解不开的仇,此番大战也是源于昔年的误会,大乾檄文中所说之事,让我韩国上下极为震惊。……”
韩遽一通解释,听得许良眉头微皱。
这厮想从道德上博得同情?
不好意思,在对外建功立业这种事上,小爷不讲道德!
韩遽眼见自己说了半天许良也未有任何表示,只得换了方向:“许大人,我韩国对大乾向来亲善,不说此前,但是当今乾皇陛下,自得知她登基为帝,我韩国便派了使臣前来恭贺……”
许良仍旧不为所动。
韩遽只得硬着头皮道:“许大人,我韩皇年幼……”
许良掏了掏耳朵。
博同情?
不好使!
韩遽沉默了。
不止是他,一旁的申不同、曹直也都沉默了。
三人悄然对视一眼,后又看向许青麟,结果后者只淡淡说了一句:“诸位,我与许大人虽为父子,却是朝事之外。
但涉朝事,便只是同僚。
我来,也只是因为许大人提前跟我说了,若有可能,会在今晚跟三位商议通商……”
“许大人!”许良忽然出声,打断许青麟的话,面有不悦。
而被打断的许青麟竟当真停下,闭口不言!
“这……”
韩遽三人愣住,这许良简直倒反天罡!
他一个儿子,敢喝止老子说话?
看来冯源所说不错,这许良当真是个“无道德、无底线”的心黑手辣……嗯?
韩遽猛然反应过来,“通商?”
他心思瞬间活络起来,既然有通商的打算,就意味着他们对韩国没有死磕到底的打算,好兆头!
他压下心底激动,沉声道:“许大人,不瞒你说,魏国的事我等也听说了,窃以为魏国太过。”
“为免重蹈魏国覆辙,韩某可以先说说我韩国的想法,许大人若是觉得可行,便就此定下。
若不可行,也别动怒,凡事……都好商量!”
许良点头,“好说!”
老爹许青麟这道具人真不错,来之前就交待过,让他“在合适的时候说漏嘴”,时机选得刚刚好!
韩遽眼见许良来了兴趣,又看了一眼曹直、申不同,内心似十分挣扎,可看到许良目光时又赶忙避开,咬牙道:“我韩国的底线是收回二城即可,还可付出一定代价……
请许大人不要让韩某为难!”
说到最后,韩遽的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
不等许良开口,一旁的申不同脸色大变,“韩大人,你怎能如此,便是你再怕他,也不至于这么痛快地交底!”
许良愣住,啥子,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