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很痛苦，却依然微微抬起头看着她。
何雨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但是她这会已经完全冷静清醒。
她可以在直播间里任性地跟苏苏抱在一起，说一些互相取暖的话。
却不能在这种场合肆意妄为，让所有人的辛苦付之一炬。
她想告诉苏苏的粉丝们，苏苏一直以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公司的压榨，自我内耗，和一旦做出粉丝失望的事，那种如影随形的负罪感。
想告诉粉丝，苏苏根本不是不小心踩空了掉下去。
她看到了苏苏掉下去那一刻失去聚焦的双眼和满脸的惊恐。
苏苏是因为惊恐发作，身体不受控制，失去了方向感，才掉下去。
她想告诉粉丝，公司在说谎。
没有人接住苏苏，苏苏也没有下去休息，依然躺在地板上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可她不能。
这些话一旦说出，晨星必然会被万人唾骂。
这种压榨主播，导致主播出现心理问题，且受伤的事件一旦被公之于众，对晨星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粉丝的讨伐固然让人头疼，监管部门也不会放任这种出现播出事故的公司继续直播。
到时候，晨星所有的主播和工作人员即将失业。
主播靠什么生存？
靠的就是人气，人气才会带来金钱。
晨星爆出丑闻，将失去口碑，失去市场，所有人都会失去一切。
晨星固然可恨，可是多少人的经济收入来源。
往小了说，影响的是晨星。
往大了说，是影响了整个团播的生态环境。
这样的事情发酵，会让真正有梦想，有才华的人望而却步，从而失去机会。
何雨晴想起周云涛曾经跟她说过。
‘有些事，只能死死捂住，不能揭开来看。’
‘有些话，打碎牙齿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
人人都想要一个公平，可总有人会因为你所求的公平而得不到公平。
何雨晴举起了话筒，说出每天都要说的开场白。
“大家好，我是221的晴晴，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今天的联动赛是全新的玩法和模式，我期待了很久，相信大家也非常期待……”
何雨晴虽然在说话，可眼泪也一直流个不停。
她无法刻意收敛情绪，这是对她和苏苏友情的宣泄。
也无法沉默不语，这是对粉丝的负责。
那么多支持她的人，礼物在计时开始时，便像山洪倾泻般涌进直播间。
此刻，她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提示，连给粉丝读秒的时间都没有说。
无论是这次的联动赛，还是的公会赛，或是日常的pK，规则都是时间到就不能再送礼物。
难熬的两分钟终于结束，何雨晴站到了后面属于她的位置，就无法看到台下的苏苏。
刚站过去，就见台下冲过来一个人。
杜盼儿穿着外卖服跑到了苏苏身边。
她冲着台上的何雨晴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蹲身下去。
何雨晴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杜盼儿跟着苏苏，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开始讲话。
“到现在为止，221全团的成员已经拉票完毕，现在开启一分钟，粉丝们可以随意送礼物。”
“虽然苏苏退出比赛，但是苏苏家粉丝们的爱意会落在221每一个团员的身上。”
“现在就让我们感受一下221团粉丝的凝聚力吧。”
“倒计时一分钟，开始！”
计时开始时，并没有什么大礼物。
只有刚才拉过票的香草家粉丝又补送了几个礼物。
评论区骂声一片。
【苏苏都休息了，公司还要圈粉丝的钱么？】
【公司想钱想疯了？什么凝聚力，苏苏都不在，有个狗屁的凝聚力！】
王总见没什么大礼物，急得站了起来。
想了想，俯身在小李身边说了什么。
导播换了个温暖的音乐，小李拿过主持人的麦清了清嗓子。
“221一直是个很有凝聚力的团，苏苏受伤后，团里的几个主播连笑容都没了。”
“特别是晴晴，她平时跟苏苏最要好，这会哭的妆都花了。”
“现在还剩下四十秒，这四十秒的时间，属于苏苏，也属于221。”
“虽然苏苏不在，但是221的荣誉不能丢！”
“我身为221的场控，我先打个样。”
话音刚落，一个三万积分的礼物特效爆炸在屏幕。
“我们221，输人不输阵！”
“221的兄弟们，家人们，哥哥姐姐们，冲啊！”
话音刚落，大礼物的特效开始在屏幕炸开。
这礼物来自一个熟人，小秋姐姐。
自从上次那场风波后，小秋姐姐处于一个半退圈的状态。
以前她天天守护在直播间，只要苏苏出场她就会送礼物。
后来出了事，她便不怎么来。
偶尔来看看，也只是简单刷了礼物就走了。
小秋姐姐算是跟随苏苏很久的老粉丝，许多小散粉和新粉丝都认识她的账号。
在不来221的那些日子，一些粉丝被大数据推送到了小秋姐姐的主页，发现她已经在其他公司，认识了新的主播。
姐姐像当初守护苏苏一样，守护着那个主播。
粉丝喟叹可惜，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被追着骂，近乎到网暴的程度，这是谁都无法忍受的。
晨星联动赛的公告铺天盖地，粉丝们也准备得热火朝天。
小秋姐姐知道这件事，也在刚才苏苏拉票的时候送上了礼物。
但只在开始的几秒钟送了礼物，就离开了直播间，没想到，她再次回来了。
九十九个价值三万分的礼物直接触发了隐藏特效。
玫瑰花瓣雨布满了屏幕，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
小秋姐姐开了头，苏苏家的哥哥姐姐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开始送礼物。
礼物都是九十九个一组一组地扔过来，满屏都是各种不同的隐藏特效。
礼物署名全部都是何雨晴。
王总激动地站了起来，小李也扯着脖子喊，不断地在感谢。
其他主播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跑到控制台去看特效雨。
何雨晴知道，粉丝们是被激起了胜负欲，就算是知道苏苏不能得第一名，也不许221输。
苏苏得不到的礼物，那就给她最好的朋友，送她最好的朋友当第一。
这种爱屋及乌的方式在团播里很常见。
而再多礼物都不能博得何雨晴的一丝笑容。
此刻她正看着台下，因为救护车终于赶到，医护人员正在给苏苏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