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谋局不成
公主怜冷冷笑着,带着点戏谑,带着点骄傲,带着点瞧不起。那感觉,好像发现他是个早泄的男人。
“公主,你什么意思?”
“哼,你真以为我笨?”公主怜白眼看他:“唆使我执掌风灵卫?徐骄,亏你想的出来。”
“公主难道不想?”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公主怜冷笑:“慧玉的仇,我会报,但有别的办法。不过是个风灵卫右司而已,我乃当朝公主,要一个下臣的命,能有多难。”
徐骄忽然想到,知道纳兰雪身份的人不多。真是奇怪,像徐元,明中岳那些大人物,明明知道风灵卫的底细,也知道海后与天涯海的关系,可就是不说。搞得自己一个疏忽,忽悠怜差点露馅。
徐骄笑道:“公主大可以试一试。公主和王子淇,明居正为同盟,要助王子淇登上帝位。明居正所图,我可以理解,那么公主呢?”
“这不是秘密。”公主怜说:“我只想回到百济。如今百济已归圣朝,我儿阿奴是百济唯一皇室血脉,理应回归百济,像三江王那样,做一个藩王。远离帝都,远离朝堂。徐阁老没有告诉过你么,就此一事,我曾两次拜访阁老与叔祖……”
“然而明帝不允,是么?”徐骄问。
“若不是海后谗言,说什么百济局势不稳。若是阿奴回去,怕是有人推其为主,以为号令,再行反叛。不然,我等早已离开帝都,慧玉也不会冤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徐骄心道。
这件事,他听人提起过。公主怜几次上书,想要回归百济,都被明帝否决。其实百济灭国,若把公主怜之子封为藩王,有助于稳定局势。至少民心可用,至于那些叛贼,聚合在一起,更容易剿灭。
明帝不会想不到此点,但海后为何要反对呢?
徐骄心思透明,这种事,他看的太多了,电视都演过几十遍。于是说:“海后是怕公主回了百济,翅膀硬了,或许某一天,关键时候,成了王子渊迈向帝位的绊脚石。”
公主怜不用回答,她的表情已经承认。
“海后会这么想,只有一个原因,她觉得公主和她有仇?”徐骄猜测。
公主怜美眸眯了一下,转身向下走去,石阶之下,车马整齐,已经做好了回城准备。他跨下石阶,转脸看向徐骄:“当年明帝用兵,独孤老将军定下先打百济之策,但海后却说和亲足矣,无畏死伤。”
徐骄轻声道:“原来你的悲剧,是从海后开始的?”
“悲剧?”公主怜仰天而笑:“倘若为国为民,我有怨无悔。但百济终究是亡了,既然早有灭百济的心思,又为何搭上我的一生。莫非男人功业,非要建立在一个弱智女流之身?”
她句句质问,好像犯错的是徐骄。
公主怜又说:“你知道我本该是什么命运么?”
徐骄摇头。
“我最羡慕的是皇姐,她嫁了三江王李通,虽然屈居藩地,但她很自在,很开心。这是胜王叔的主意,他说异姓藩王,与皇家联姻,其后人也有皇家血脉,累世经年自然一心。胜王叔若不死,我现在,应该是渤海王妃。”
徐骄说:“百济王妃,其实也不错,至少实权实地……”
公主怜突然豹子似的窜上来,揪住徐骄衣领:“你说不错?你不是女人,你怎么知道什么叫不错?”
徐骄心想:不会吧,即便真的性生活不和谐,也不该有这么大的阴影呀。
公主怜疯了一样,硬生生的把徐骄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用力掐着他脖子,嚎道:“我不会原谅你们,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们……”
徐骄是宗师,公主怜掐不死他。他只是奇怪,公主怜为何会突然这样。
“公主?”徐骄唤了一声。
公主怜一愣,好像突然失神,随即美眸闪现一点冷光。猛地低头,一口咬在徐骄脖子上。
当温软的双唇,碰到他颈部皮肤的时候,徐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很久没有想到的词——野战。
不过这地方有点不合适。山高有风倒也不影响热情,可在百济慧玉坟墓之前,干这种事,多少有点过份……
他这么想的时候,忽然钻心的疼痛。公主怜的牙齿已经穿透皮肤,徐骄想也没想,护体真气展开,直接将公主怜震飞出去。
“我你妈!”
徐骄身形一闪,拉住公主怜脚腕,一把将她拖在地上,随即三指如扣锁住她咽喉。稍一用力,公主怜立刻满脸通红。
徐骄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反应这么大。刚才那一下,好像真要把公主怜掐死。以前的他,绝不会这样做。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不会对女人动手。
公主怜眼神渐渐冰冷:“放开!”
徐骄手一松,公主坐了起来,毫无表情的看着他。
徐骄见她双唇带血,伸手在脖子上一抹,粘粘的,湿湿的。他妈的,不是血,难道是口水。
心想:这女人有病,难怪好几个驸马,没一个能活长久的。
“徐骄,你敢对我动手?”
徐骄无语:“你他妈都要咬死我,我还能留情。别以为自己是公主,我就怕你。杀了你,再杀了那些人,荒郊野外没人知道。傅采凝是难对付些,却也不过是个宗师境的女人,只是多费些力气罢了。”
公主怜一愣,好像被他的话吓住了:“徐骄,你说实话,为什么要唆使我去争风灵卫?明居正告诉我,他会和你一起对付风灵卫,我本来不信,现在看倒像是真的,但我想不到原因。”
徐骄说:“原因很简单,我对付风灵卫,是为了对付海后。李师师和王子淇的亲事,是海后的主意。海后倒了,这亲事自然作罢。王子淇也没了敌人,公主的目标是否也近了一步?”
公主怜愣住:“因为李师师,为一个女人?”
徐骄说:“不,为一个爱的女人。”
公主怜哼的笑出声来:“你该找个更好的理由。”
“我不觉得这是个理由。”徐骄说:“因为这是我心中所想。当然,对付海后,也有其他的原因……”
“说来听听。”
“公主该知道,我来帝都,可不是投靠徐元,谋前程的。”
公主怜点头。徐笑来到帝都,在大理寺前状告徐元,这件事满城的人都知道。
徐骄又说:“我父亲徐之义的死,我怀疑与风灵卫有关,自然也就怀疑海后。”
公主怜眉头轻皱:“依据呢?”
“没有依据,因为想不出动机。可就像二十年前的悬案,胜王死,怡王死。死了那么多人,对海后有什么好处?但这件事,偏偏就与海后有关。”
公主怜怀疑:“真的和她有关?”
“你可以去问明中岳,我相信明居正也应该知道了。”
公主怜沉默,然后用一双迷人的眼睛看着徐骄:“但风灵卫直属明帝,海后亲掌,怎会交给我呢,你未免异想天开了些。”
“本来是异想天开,现在则未必。”徐骄说:“慧玉之死是个由头,谁都看得出来,自首之人,不过是个顶替的。其次,二十年前的案子,已经散出去了。此时,那些受害者家属,估计正在明中岳面前哭泣呢。他们说了,还要去西山找明帝。”
公主怜点头:“但这与风灵卫无关。”
“此案事涉海后,要想顺利,首先就要把海后爪牙拿掉,也就是风灵卫。那么风灵卫该由谁来接管呢,第一,必须是皇家中人。第二,此人没有勾连朋党之嫌。”
公主怜有些明白了:“几个王子肯定不合适,王叔也不行,硕亲王是个老好人,本就与各部大臣走的近。叔祖年纪大了,更不会管这些事。这么说来,也只有我这个寡居的皇妹了。”
“只要你提出来,第一个帮你的人,我想就是明中岳。”
公主怜眼眸含光,像激情浓时的少妇。如果明中岳开口,十有八九会如徐骄所说。
徐骄之所以这样赌,是因为明中岳的智慧。
他和徐元不同。徐元想要灭掉风灵卫,是不想除了内阁之外,还有一个衙门让百官惧怕。明中岳则担心,天涯海的势力渗透风灵卫,终究危及皇权。
风灵卫没有错,错在海后。这一点,从明居正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一二。他目的性很强,每一步都是冲着海后去的。想来,其中必有明中岳授意。
公主怜沉吟片刻:“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徐骄最不喜欢和女人做交易,那跟买卖有什么不同,他是有精神洁癖的。
“对我好,对你也好,又不是我求着你的,爱干不干。”
公主怜一愣,没想到还有男人能拒绝她:“我答应你的,不是去拿风灵卫的执掌权。而是无论结局如何,都让李师师和王子淇的婚事作罢。”
徐骄心想:你以为老子在乎,扛着李师师直接回修罗山,哪个有本事敢来。不过,不能总和女人对着干,得让她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才会变得乖些。
徐骄假装犹豫。
公主怜问:“这个承诺,也不能打动你的心?”
徐骄说:“什么事?”
“你先答应。”
徐骄无语:“人在江湖,信义为先。我如果答应了,你让我自杀,我也要抹脖子么?”
公主怜笑道:“我会那么无聊?”
徐骄说:“靠,那你让我陪女人睡觉,我也要答应么。告诉你,只有我爱的人能够得到我的肉体,只有爱我的人,能够得到我的灵魂。”
公主怜白眼,多少有点厌恶:“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徐骄疑惑道:“杀人还要我出手么,傅采凝不比我可靠?”
“自然是不方便。”公主怜说:“放心,不是朋友,也不是亲人,更不是无辜,那人该死。”
是纳兰雪?徐骄心里想。
“好!”他说:“我等江湖儿女,侠义在先,只要那人真的死有余辜,公主即便不承诺什么,这个忙,我也愿意帮。”
“徐大人,不要一口一个江湖儿女,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公主怜站起来,走下台阶,冲等着下面人喊:“去西山!”
徐骄呼出一口气,如果明帝下令,风灵卫由公主怜执掌,那该有多热闹。当然,这不会改变海后对风灵卫的实际掌控。可想而知,风灵卫关键人员,肯定是天涯海的。可风灵卫那么多人,不可能全是天涯海的。
自从在大理寺见识过黑甲人的恐怖,他就决定,不能冲在第一线了。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
查悬案,对付海后,就让明居正去做。自己嘛,主要是追捕天极阁主,这人多半是抓不到了,不过也无所谓。
至于风灵卫,公主怜若拿了掌控权,就和海后产生了矛盾。那么风灵卫内部就会分化,一方是普通编制公务员,谁是老大听谁的。另一方则是天涯海的人,只听海后的。
他不担心公主怜没有手段,她和明居正是一条船上的,明居正自然有办法。
如此一来,自己就不是风头浪尖。那黑甲人当真再出手,也不会第一个找自己。
可是,徐骄忘了,他一直不是个能心想事成的人。
公主怜面见明帝,当时徐元就在。她的说辞很合理,百济慧玉之死,京兆府和大理寺都认定是纳兰雪所为,她是风灵卫右司,难免有上下包庇,逼人顶罪之嫌。且近段时间,风灵卫出了这么多事,足见海后管理不严。
明帝问她什么意思。
公主怜说:“我要接管风灵卫,自己查,为慧玉讨个公道。”
明帝怜爱的看着她:“为了一个亡国公主?”
公主怜说:“为了一个救了我五次的恩人。”她看向徐元:“叔祖以为呢?”
徐元老眼一眯:“可!”
明帝瞳孔微缩:“不好吧,寡居之人,抛头露面。海后确有过失,免去她风灵卫执掌之权,以后风灵卫的事,朕亲自过问。叔祖以为如何?”
明中岳微笑:“可!”
公主怜万料不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且明中岳已经开口,竟被明帝拒绝。
离开之后,公主怜忍不住叫道:“叔祖……”
“嗯,这个法子谁想的,是居正么?”明中岳问。
公主怜愣了一下:“不是。”
明中岳也不再问,如果她愿意说,也不用自己再问。
“叔祖,皇兄是什么意思。为何海后管得,我就管不得?难道海后比妹妹还更信得过么?”
“这是当然的。”明中岳说:“父母生养成人,夫妻相伴到老。若夜夜睡在身边人尚不可信,还有何人值得信任呢?”
“可二十年前的命案,胜王叔,怡王兄的死,都和海后有关……”
徐元看她一眼:“有些话能听不能信,尤其是徐骄那样的人。”
公主怜傻了,只一句,这老头就猜到了所有。
其实并不难猜,天极阁主涉案,知道的人很多,但不会联想到海后身上。能联想到的人,肯定知道风灵卫与天涯海的关系,也清楚海后与天涯海的关系。这范围就小了,有心思捣鬼的,就只有徐骄。
不过这孩子脑袋倒还可以,竟然把公主怜说动,想要接管风灵卫,从而将其分化。可惜呀,着手的痕迹太重,难免让明帝起疑。
可明帝这么一来,倒让明中岳疑惑了。他想保风灵卫,理解。但免去海后执掌风灵卫,由自己亲御。这不单是要保风灵卫,还要保天涯海。难道他一点都不怀疑,二十年前的命案,是海后主使的?
他是个合格的帝王,所以,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但如果……
如果明帝自始至终都知道呢?
这个想法让明中岳害怕。想起来和徐元,独孤鸿去武道院见鬼王。问及黑甲神秘人,鬼王三缄其口。明中岳细思极恐,心里想:为什么呀?
徐骄还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为泡影。
回到京兆府。
偏院门口,李师师和夭夭一边一个,撅着屁股,像是在偷窥。
徐骄蹑手蹑脚过去,偷眼一看,莫雨躺在纳兰雪怀里不住抽泣,后者一手揽腰,一手揽肩的安慰着。
夭夭瞧见他,把他和李师师拉到一边:“偷看,是很没品的事。”
李师师说:“你不也看了嘛。唉,你刚才看到了没有,纳兰雪那个动作,多温柔。说了你还不信。”
徐骄崩溃:“你是不是说了?”
李师师捂住嘴巴:“说漏嘴了,可夭夭不会说出去的。”
夭夭说:“一个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而已,这和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有什么太大差别吗?”
“没有吗?”李师师说:“男人喜欢女人,是为了那件事。女人喜欢女人,那是为了什么?”
徐骄心道:我操,原来郡主是个小污女。
“你们两个,绝对不能告诉第三个人。”徐骄说:“这很不道德的……”
“你脖子怎么了?”夭夭看到了伤口。
李师师一看,关心道:“是被人咬的?”
徐骄说:“别提了,遇到一个采花贼,被我抓了现行,打不过我,竟然动口。”
“啊,你这本事,被人咬到脖子?”李师师担心说:“下次可得小心点,我就说嘛。这个司法参军不做也罢……”
夭夭冷笑:“竟然有女的采花贼,真是少见。”
“女的?”李师师看着她。
夭夭说:“男人的牙印,哪有这么小的。”
徐骄心道:我尼玛,她什么时候,有侦探的潜力了。
李师师狠狠看着他。
徐骄冷哼一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院子里不就是最好证明?”
李师师一想也对。既然有喜欢的女人的女人,那有女的采花贼,也很合理呀。
院子里,莫雨恨道:“都是明居正,若不是他抓走少平,怎会发生这种事,我怎么向父母交代。”
纳兰雪安慰她:“人死已矣,悲伤无用。找到凶手,报仇雪恨。”
莫雨哭道:“公公说,那黑甲人,圣人之下无敌,让我不要有此想法——”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她的伤远没到好的程度。
“你自己就有伤在身,徐骄的剑气凌厉无比,他又是宗师境,伤害更大。还好他够聪明,发现是你,便去找安公公,换作旁人,怕是救不了你。”
“你怎么讲他好呢?”莫雨说:“是他将我伤成这样的。”
“那你为什么要冒充阁主。”
“不是冒充,是海后吩咐。”
纳兰雪皱起眉头,没再说什么。
莫雨又说:“你跟我回南衙,公公也伤的很重,现在的南衙正无人主事。”
纳兰雪愣了一下,说:“我走不掉。”
“为什么?”
纳兰雪说:“我虽然住在偏院,但还是算是京兆府的犯人。若是可以离开,徐骄也不会把我安排在偏院了。”
“是温有良不放你,还是徐骄?我去找他……”
徐骄在外听的清楚,既然纳兰雪不想走,自己就得出面做坏人:“不用找了,没到时间,纳兰雪走不掉的。”
莫雨怒喝:“为什么?”
徐骄说:“擅闯官衙,毁坏官署。按律法,杖一百,苦役一年。看在同朝为官,又是旧相识的份儿上,只判处拘役一个月,这还不够地道。何况我也没让纳兰雪住在大牢,吃的也好,喝的也好,这都是看你面子……”
“徐骄,你重伤我,报复小雪。没事找事,害得我弟丧命……”莫雨越说越来气,胸口开始痛起来。
“你怎么就记得我的坏,不记得我的好呢。”徐骄说:“是谁在你奄奄一息之时,拼了命的救你。又是谁,为了护你生机,耗尽一身功力,气海空虚……”
莫雨气的要命,好像伤她的是别人,和徐骄一点关系没有。
李师师背负双手,兔子似的蹦进来:“呀,原来你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莫雨,有句话说的好,再生之恩,如同父母……”
莫雨冷冷道:“郡主慎言!”
李师师走到徐骄身边,双手抱住他手臂,对莫雨说:“你咬他一口吧。”
莫雨不解:“什么意思?”
李师师说:“我看他脖子上的伤,是不是你咬的。”
莫雨这才注意到徐骄脖子上的伤,齿痕细密,嘴巴不大,明显是个女人。怒哼一声:“徐骄你等着,我这就进宫,请海后旨意……”
纳兰雪喊:“小雨,不要去!”
莫雨就像没听到一样,捂着胸口就走了。
李师师睁圆了眼睛:“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纳兰雪无语,这个郡主有点蠢。对徐骄说:“你跟我来。”
徐骄说:“干嘛?”
“二十年前的命案,我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