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十三…十四!”卿晚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的庭院里,从她洁白的皓齿间,迸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像是敲击在空气中的音符,轻柔而清晰。
盛阳那清脆悠长的剑鸣声,就萦绕在卿晚耳畔旁,宛如龙吟,又似凤鸣。
随着她步伐轻浅的移动和那低沉的数字自她唇畔间散出,盛阳先前还清明无比的眼神此刻却略得有些迷离,他剑招虽疾,却少了方才的那股坚定与从容。
那剑尖的每一次挥舞,都似乎在诉说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他的剑越练越乱,那似龙吟凤鸣的剑声中也渐渐染上了一丝不容忽视的颤动。
卿晚听着那越发惊乱的剑招,唇角不觉间闪过一丝雀跃的笑意,她微微提高声音再次数道:“十七…十八…十九…二…!”二十未没及出口,她心中忽然生了主意,那微躬的膝盖悄然顿住,旋即她不动声色的收回刚刚迈出去的脚尖,慢慢转身朝前又跨了一大步。
咚的一声,那白晢的额头与廊角那根坚硬的廊柱,重重的相接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闷响声。
寂静的庭院响彻着卿晚的轻嘶之声,在那轻嘶之声中伴随的还有左前方的拐角处传来的,一声轻微又低沉的叹息声。
闻声她唇角间不觉荡起一抹稍纵即逝的浅笑,她抬起手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头,佯装怪嗔的嘟囔道:“浣纱这丫头,着实不靠谱,怎得连步子都计算不好!”
话落后,她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身姿轻转,向旁边迈了一小步,又摸索着转过来朝前继续走着:“一…二…三…四…五!”
她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索着,当指尖触碰到廊下冰凉的矮柱时,她慢慢转过身,心中一片淡然。她微微站定后倒吸一口气,未有一丝犹豫,抬起一脚便朝前迈去。
“阿姐,莫再走了!”一声呼唤伴随着一阵急奔而来的脚步声,自卿晚身后的拐角处传来!
她佯装慌乱的匆匆回头,脚上动作却未有半点停下的意思,那抬起的脚下一空,她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疼痛涌来,她抬起那双已经有些发麻的双手,忍不住沉哼了一声。
院中原本清脆有力的舞剑之声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焦急而又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到来。
她的手臂陡然被两只一大一小温热的手掌紧紧握住,紧接着那略带嗔责却又沉稳的声音自她头顶笼罩下来,如同春日里的一缕炙阳,和煦中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关怀:“不好好在屋里躺着休养,到处闲逛什么?”
卿晚寻着声音抬头,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开口声线有一丝忐忑,她用试探性的口吻轻声问道:“你们不生气了?”
“阿姐早知道我在那处了?”灵儿微顿,松开手,别过脸执拗的问道。
卿晚轻轻颔首,声音细若游丝般的回道:“方才路过那岔路口之时,不经意间,我嗅到了你身上的香气,好灵儿你莫再生气了,这几日你不在我好生不习惯,虽是方才知晓你隐匿在那处,可我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现在这只手只觉得麻麻的,隐隐透着几分疼痛,你快来帮我瞧瞧,可是摔破了皮?”
灵儿闻言,目光悄然移至到卿晚那破了皮又伴着泥沙的伤口上,虽是匆匆一眼,心口已不觉泛起一抹心疼,可嘴上却又忍不住怪嗔道:“哼!你定是故意的,以你的聪慧,怎会记错数字,数错步子!”
她心中虽是还有些气恼,可那双小巧的手早已不由自主地朝着卿晚伸了过去,眼中亦是满含关切。
盛阳望着卿晚微微渗血的手掌,眼中氲出一丝无奈,他松开卿晚的手臂,刚欲直起身子,手腕便被卿晚反手握住。
她焦急的喊道:“阿兄,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下次再也不敢这般了,我保证!”
盛阳没有说话,他心里明白卿晚的保证永远做不得数,每次她犯了严重的错误后,都会这般缠着他,一声一声阿兄阿兄的叫,然后嘴上发着各种誓言,可待到下次要提刀拼命时,又全然不管不顾!
望着她一脸讨好卖乖的模样,盛阳心中实在不忍,他轻叹一声,抬头望向灵儿,轻轻问道:“身上可带了伤药?”
灵儿颔首回道:“嗯…带了!”
二人小心翼翼地扶住卿晚,缓步穿过那繁花似锦的小径,来到了院子正中的那座凉亭内。
那凉亭四面通风,微风拂面,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凉意。
待卿晚坐定后,盛阳转身又回到院中,目光流转间,他将视线落在方才被遗落在地上的那把佩剑之上。
他走上前去,轻轻拾起它,指尖滑过剑刃,将长剑收回剑鞘,又折转回至凉亭,轻轻坐于卿晚身侧,半天没有言语,只是将目光温柔地定格在她那张比前几日稍微红润的脸庞上。
彼时眼前的这张脸就像是初绽的花朵,带着生命的活力与希望,又不觉间透着几分难有的宁静。
三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言语,可这静谧的空气里,却仿佛藏有千言万语。
凉亭外,微风依旧吹拂,花香四溢;凉亭内,三人静坐,心意相通。
阳光透过凉亭的缝隙,洒在他们的身上,为这幅画面增添了几分温馨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