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见海东青在满清时期的地位。
但凡是游牧民族,皆有一种对鹰神的崇拜情结,这里面的鹰神,便是指代的海东青。
海东青是一种极其罕见也极其凶悍的飞禽,每年都会有不知其数的捕鹰人死在捕捉海东青的路上。
“海东青原来是这么叫的吗?”钱黎神色有些恍惚。
他还以为像海东青这样的猛禽,叫声也该是极其凶悍才是,没想到真实的海东青叫声居然这么娇气。
若是只听声音,他还以为这是一只鸭子。
“彦农可是觉得这叫声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听着钱黎怀疑的话语,王正言笑了,悠悠道:“以貌取人要不得,取鸟也不行。”
“可别看海东青的叫声无害,就忽略了它那尖锐的喙与爪。它随随便便叨一口,就能从你身上叨下一大块肉。”
“宏远可莫要打趣我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钱黎无奈的扯动嘴角,和张麒麟打了招呼就要走。
张麒麟也并没有挽留的意思。
按常理来说他是该留饭的,但这个时间点实在是有点尴尬。
钱黎和王正言来的时候午饭的点已经过了,在他这宅子里逗留的时间又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
吃晌午吧,有点太晚;吃晚上吧,又有点太早。
张麒麟本身又不爱说话,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还留他们干嘛?喝茶吗?
喝茶一直喝到吃晚饭,估计到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能被茶水给泡胀了。
所以这两人能早点走的话对张麒麟而言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两人也是清楚的知道张麒麟不喜欢说废话的性格,这才提议说要回去。
张麒麟塑造唐常安这个身份的时候并没有对性格方面加以限制,所以除了脸不一样以外,性格方面其实并没有多大变化。
总有人以为他一旦易容就会变得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可实际上张麒麟只有在短期易容的时候才会那么干。
长时间的伪装是非常累的,也很容易出现纰漏,所以当一个身份需要长期使用的时候,他是不会对这个身份的性格进行过多修饰的。
张麒麟很少会弄长期身份,因为需要仔细设计一个人的成长轨迹,会很麻烦。
有迹可循,别看这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需要经历许多的事,大的、小的、琐碎的,这事会构筑出一个人最基本的性格。
张麒麟看着窗外的明亮的阳光,低低叹息一声,重新在书桌后坐下。
铺好稿纸,继续赶自己的稿子。
以钱黎和王正言的性格,以及前线军费吃紧的状况,他们不会给他留太多时间赶稿,要是不想开天窗,他就必须在今明两天把稿子赶出来。
至于准备下墓的工具这种事并不需要他操心。
他已经给两人指了明路,他们自己不知道要准备什么,自然会去找知道该准备什么的人。
也正好借这一次的机会,让他们和齐瞎瞎互相好好了解一下,建立一点基础的信任度。
毕竟齐瞎瞎是要在蓝衣社当卧底的,这个信任度真的非常重要。
不被组织信任的卧底,往往只有死路一条。
张麒麟并不想在未来听见任何与齐瞎瞎相关的不好的消息,那样糖糖会难过的。
他……应该也会难过吧……
张麒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还会不会记得齐瞎瞎,也不是很懂难过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只知道心头滞涩的感觉可能就是难过时的一种表现。
不得不与糖糖分别时,他的心口位置就有一种滞涩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就想回头,回到糖糖身边去。
可他有不能割舍的责任在等他去完成,所以他只能强压下心口的滞涩,逼着自己与糖糖分离。
如今想到齐瞎瞎可能会因为在组织中的信任度不够而走上绝路,他的心口再度出现了一种滞涩之感,虽然比起离开糖糖时的感觉轻微很多,但却也真实存在。
他与这世间的关联并不多,齐瞎瞎勉强算得上其中之一。
张麒麟想自己不乐意看见齐瞎瞎有不好的结局也在情理之中。
时间这种东西,总是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通宵了两个晚上好不容易才把欠的稿子补完的张麒麟还没来得及眯一会,就被那些第一次下地的愣头青拉了出去。
此时此刻,无语二字已经无法表述他那复杂的心境了。
“你们这么兴奋做什么?”张麒麟一手指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嘴角微抽:“这大白天的,你们打算去哪?”
“这是生怕那些鬼子发现不了你们是不是?”
王正言闻言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地底下的行当,心里头难免激动好奇。
主要是张麒麟文笔是真的不错,写的冒险故事非常的引人入胜,他以为自己会和张麒麟笔下的女主角一样,经历一场奇幻的冒险故事。
被王正言从家里拉出来的张麒麟听见王正言对此次行动的剖析,张麒麟脸上难得生动的出现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他甚至有点想找人查查王正言的底,看看他是不是被国党策反了。
能被他写进故事里的,都是比较凶险的大型墓葬,这种地方就算是张家人组队去探,都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一块回来。
王正言这老小子居然想带着一群一次地都没下过的小白去这种险地摸金?
当他是神仙吗?
别说他不是,就算他是,他一个也顾不上所有人啊!
“宏远啊,做人不要好高骛远,你们一次地都没下过,那种凶险的帝王级墓葬群不是你们该去的地。”张麒麟拍了拍王正言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帝王级别的大型墓葬群都极其凶险,在张家内部也多是禁忌之地,轻易去不得。”
“我这不是想着大型墓葬群的陪葬品会更多更值钱一点吗?”王正言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嘟嘟囔囔的说着。
他自己也是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不靠谱的。
盗墓这种行当,细究起来是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盗这一流的一个分支。
盗作为下九流其中的一流,主要指的就是强盗、匪盗,多是以暴力或隐蔽手段夺取占据他人财物的行径,这无疑是一种极为让人不耻的流派。
而盗墓贼这种扰亡者安宁的盗贼,更是极其损阴德,生前死后多是不得安宁。
但不得不说的是,盗墓,确实是一个非常赚钱的行当。
随便挖掘一个年代久远一些的墓葬,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古董。只要转手卖出去,那之后的几年不说肆意挥霍,至少也是衣食无忧。
古董这玩意就是这样,在不识货的人眼里一文不值,在识货的人眼里却是千金不换。
盗墓贼和古董,很多时候是分不开的。
“大型墓葬值钱的宝贝确实多,但同样的危险的机关也多。”齐瞎瞎坐在张麒麟对面,手上正弄着人皮面具,听见王正言的嘟囔搭话道:“你们都是第一次下地,没有处理墓穴机关的经验,就是小墓穴都不一定能安生出来,更别说大型的王陵、帝陵了。”
“齐先生的面具还没弄好吗?”
齐瞎瞎不说话还好,一搭话王正言立刻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
几天前齐瞎瞎向他们投诚,为表诚意,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当时他们不知道齐瞎瞎脸上戴着面具,看见他把自己的面皮撕下来还吓了一大跳。
那也是他和钱黎真正意义上的看见了二皮脸,一张脸后面还有一张脸。
“快了。”齐瞎瞎嘴里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锋利掉地匕首轻易的破开竹片,齐瞎瞎面色沉静的把竹片劈成牛豪粗细的竹丝。
齐瞎瞎把破好的竹丝整理平整,用来在已经凝固成型的面具上扎眼。
“齐先生,您这是做什么?”王正言很好奇,真的很好奇。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从来都只存在于民间故事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人皮面具的制作。
“扎毛孔。”齐瞎瞎并不介意王正言的好奇,脾气很好的解释道:“没有人的皮肤能真的光滑的和剥了壳的水煮鸡蛋一样,事实上没剥壳的水煮鸡蛋才是人类皮肤的常态。一张好的人皮面具,要注意的地方有很多,但最关键的却是这最后扎毛孔的一步。”
“前面的步骤没弄好,只要不影响使用就都没关系,最多就是使用的时间不长,换一张就是了。但要是毛孔没扎好,做出来的面具就会失去活性,戴在脸上会显得虚假,容易被人看破。”
说话的功夫,齐瞎瞎已经在面具上扎出了无数细微的孔洞。王正言细细看去,那些细微的孔洞还真和一个人面皮上的毛孔一般。
齐瞎瞎放下手中的竹丝,把模具里的面具脱出来。
“这就好了吗?”见齐瞎瞎给面具脱模,王正言连忙出声询问。
“还没有。”齐瞎瞎微微摇头,手里拿着面具细细端详了一会,才从桌边拿起之前留下的薄薄的竹片,开始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刚脱模的人皮面具很厚,约有两个指节左右,整体很匀称。要是暂时用不上这张面具的话,到这一步就已经算完成了。
人皮面具是一种具有独一性的东西,不同的人要用同一张脸的话,就需要几张一样又不一样的人皮面具。
因为没有人的面部肌肉走向能完全一致。
所以不同的人要共用同一个身份的话,就需要不同的面具来调整自己脸上的面部肌肉走向。
虽然外在表象都是一致的,但内里的厚薄却会因人而异。
举个简单的例子,甲和乙要共用丙的身份,那就需要两张和丙的脸一样的面具。面具需要根据甲和乙自己的脸和丙的脸的差异去调整厚薄程度。
甲的面具和乙的面具不能混用,因为是根据自己的脸和丙的脸的差异制作的面具,两人和丙之间的面部差异是不一样的。如果甲或乙使用了不属于自己的面具,就会出现皮肉分离的怪像。
要用到人皮面具,为的无非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戴着不适合自己的面具,并不能起到任何隐瞒身份的作用,反而会使人怀疑。
齐瞎瞎把手里的面具正面朝下平铺在桌面上,用竹片从外到里开始修便。
没有修得很深,从边缘算起只约摸修了一个指节的长度。这一个指节的长度是面具和自身皮肤的过渡区域,所以没有其他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足够薄。
这非常考验面具制作人的手艺。
只有足够稳的手,才能削出比蝉翼还要薄并且完整的面具。
齐瞎瞎是用刀的好手,且在德国拿到了解剖学的学位,他的手稳得和鸡头一样。
晃?在齐瞎瞎手里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齐先生,这里不是有匕首吗?为什么要用竹片修边?”
“因为用刀就太平整了。”齐瞎瞎解释道:“人皮面具比较特殊,是要用药水沾着贴在脸上的。和脸贴合的那一面要是太平整的话药水挂不住,那这个面具基本也就废了。”
“戴不上的面具,做得再好也没有用处。”
齐瞎瞎说着,开始按照自己的脸型修理其他位置。
齐瞎瞎在桌面上摆上一面西洋镜,时不时的停手把面具拿起来再自己脸上比划一下,比划完了记住位置接着用竹片削。
说来也是齐瞎瞎倒霉。
之前为了表达自己投奔共党的诚意,撕下来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这一举措确实为他换来了一点略微的好感,但同样也引发了别人的好奇心。
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诶,没见过就算了,这都亲眼看见了,谁能不好奇啊?
所以钱黎和王正言在征得齐瞎瞎同意之后把他的旧面具借走了。
原本说好了第二天还给齐瞎瞎,只是出了一点小意外。
正所谓男人至死是少年,这面具都到手里了,谁能忍住不自己戴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