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他们没忍住。
在征得齐瞎瞎同意之后,他们尝试了一下戴人皮面具的感觉。
这真的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镜子中却呈现出别人的样貌,陌生中透着熟悉的感觉让他们觉得新奇。
这么新奇的事他们当然不会独享。
正好据点里还有其他兄弟在,他们就去找存在感了。
然后他们两个就被结结实实的揍了一顿。
都动刀子了,要不是齐瞎瞎及时出手,他们这两个文弱书生就得死在自己人手里了。
人活着,但面具被割坏了。
死里逃生的两人自然要知道弟兄们动手的缘由,然后就听了一耳朵齐瞎瞎在南边的丰功伟绩。
在长江中部的三湘地区,有九大势力,这九大势力被称之为九门。
九门之首的张岐山在传闻中是长白张家的分支之一,手中握着难以想象的张家秘术。
曾以张家秘术于一夜之间将一尊巨大的金佛搬运至自己的居所,被尊为九门之首,三湘地区的各势力皆尊称他一声佛爷。
那些势力畏惧的自然不是张岐山这个人,而是隐藏在他背后的张家。张家人行事乖张,细数张家现世以来,得罪张家的不论是人还是势力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
张岐山初入三湘崭露头角之时,是他的姓氏庇护了他。否则以他的言行,绝对已经死八百遍还带拐弯的了。
他张岐山再厉害,初入长沙城的时候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对上早就雄踞于长沙城的各个老牌势力也只能说一句力有不逮。
若不是有齐铁嘴因卦象给他足够的成长时间,现在长沙城当家做主的可不一定会是他。
九门九姓,分别为张、红、李、陈、无、刀、霍、齐、解,其中第六姓的刀是指第六门的掌权人是一名刀客,而不是人家姓刀。
第六门的主人很神秘,比之张岐山其实也并不遑多让。至今无人知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有一个外号叫黑背老六。
九门在三湘地区的势力辐射范围非常广阔,甚至于在那些外八行的江湖混人嘴里还有一个非常响亮且威风的称号,叫九门提督。
任何东西想要在长沙流通,都需要经过九门之手,没有得到九门应允,别说大物件,就是一个针都没法被带出长沙城。
齐先生,就是九门之一的齐家出来的厉害人物。
听说他和作为一门之主的齐铁嘴关系匪浅,在外甚至可以全权代表齐铁嘴行事,是一个非常值得他们忌惮的人物。
并不是他们不想拉拢齐先生,而是齐先生的立场一直比较鲜明,那就是亲近国党。
曾经帮着国党镇压了不少的学生、工人游行活动和小型的农民起义活动。
碍于齐先生的身份,他们曾派人去接近他,试图动摇他的立场,让他偏向共党。
只是毫无疑问,他们的计划失败了。
甚至因为齐先生的性情不定、喜怒难辨,被安排去接近齐先生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他通知了警署带走。
他们来东北的这些人就是其中一部分。
虽然他们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从警署出来的,只知道一觉醒来就已经被送到了安全区域。
可能是隐藏在国党里的弟兄们发力了吧。
总之齐先生的不按常理出牌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弄得他们一见到齐先生那张脸就出现应激,第一反应就是弄死他,不能给他时间透露这个据点的所在。
这边是沦陷区,危险程度和半沦陷的三湘地区不一样,他们不会天真的以为,在这边暴露行踪还能和三湘地区一样得到救援。
就算能得救,组织恐怕也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们如何能舍得?
既然舍不得,那就只能将一切扼杀于摇篮。在齐先生暴露他们的行踪之前,动手抹杀齐先生的存在。
也就是他们手里现在没枪,不然就不是动刀子,而是直接动枪了。
至于枪声会不会引来日寇,这一点他们并不担心。
这世道混乱,街头巷尾的时不时的就会有枪战发生,尤其是这里是沦陷区,枪战发生的概率会更加频繁。
只要他们能在射杀齐先生以后第一时间离开现场,就能脱身。
奈何手里没有家伙,这一切都只是空想。
跟着二人听完动手的几人全部心路历程的齐瞎瞎表示两人这顿揍挨得不冤。
明知道他是蓝衣社出来的,怎么也不想想,他这张脸在南边的知名度。
所幸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只是损毁了一张面具。
(王正言:老子脸上的被划了那么老大一个口子你们是一点也看不见啊?!)
这才是张麒麟能有两个晚上赶稿的真相。
齐瞎瞎需要时间重新弄一张人皮面具,王正言脸上的伤也需要时间恢复。
两天的时间自然是不够王正言脸上的伤恢复如初的,但已经足够他的伤口大致恢复,不会因为他的一点表情就直接崩裂流血。
原本钱黎想着王正言受伤了,这一次的行动就不让他去了。毕竟要和尸体打交道,万一伤口沾上什么东西,那可就真完蛋了!
能对尸体起作用的细菌,就一定也会对人起作用。万一钱正言在下地摸金的过程中碰上些什么,以国内如今的医疗条件来说,不一定能活下来。
只是王正言强烈反对这一决定,要求一定要和他们一起下去。
齐瞎瞎是明白人,自然知道王正言那没有说出口的顾虑。
无非是怕他并不是真心投靠,想要就近观察他。
他明白,也理解。
换成他自己,也不会直接就将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考察这种事,本就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齐瞎瞎给出了解决方案——王正言不用退出这一次的行动,他会为王正言准备好特效药,万一他被地下埋藏的细菌感染,他会负责他后续的治疗。
张家自古以来就一直都在和地下打交道,地下会遇上什么张家人那是门清,自然有的是处理的办法。
齐瞎瞎手上有张家大长老的传承,对王正言下地后可能遇上的状况那是门清,保他一条小命并不在话下。
更别说还有张麒麟跟他们一块行动,这次行动对他们来说只有两个字能形容,那就是拿捏。
就算带着一堆第一次下地的小白也一样。
“对了,哑巴,我们这一次要去那个墓?”齐瞎瞎弄好了新的面具,终于有空关心一下此行的目的地了。
张麒麟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墓。”
“不是墓?”齐瞎瞎满脑袋疑惑:“不是墓,你让准备下地的工具?”
“是一个邪教的地下教堂。”张麒麟喝着茶,慢吞吞的回答道:“那个教堂的入口因为山体滑坡被埋了,所以要准备工具把入口挖出来。”
满清从开国到灭国,共有国祚268年。这268年中各种邪教组织就犹如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清朝廷每年在治理邪教之上的花费可谓天文数字。
国库甚至有几项专门为处理邪教而设立的支出项目。
齐佳氏是专门处理这个的,齐瞎瞎自然知道那些邪教有多能敛财。他父亲给他看过一些被处理掉的邪教的卷宗,每一个被破获的邪教中抄出来的金银都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地下教堂,听起来就很值钱的样子。”齐瞎瞎摸着下巴,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瞎瞎是了解邪教的,明面上的邪教堂口或许清贫,可隐于地下的堂口绝对金碧辉煌。
人这种生物的贪欲是难以想象的,这世上历经世事还能坚守本心的少之又少。
酒色财气,总有一种东西会直击人心,让原本清明的头脑陷入迷惘。
“等把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清空,那个地方或许能拿来做饵。”齐瞎瞎笑眯眯的说道:“能被你看上的,绝对不是什么小邪教的小堂口。到时候把消息往外一放,那些小鬼子不可能不动心思。”
“钱啊,这种东西总是遭人觊觎。”
张麒麟没说话,喝着茶一副清风朗月的做派,任谁也想不到,齐瞎瞎嘴里的计划就是他原本的打算。
甚至他的打算还会更加损一点。
他打算等王正言他们把那个堂口搬空以后给小鬼子传递消息,把小鬼子引过去。
他不会让被引过去的小鬼子直接死在里面,因为那些被引过去的小鬼子还有其他作用。
小日子在这片土地上犯下的累累罪行,直接让他们死在里面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他打算在那个堂口里面弄点有意思的东西,让小鬼子带回大本营。死几十、几百个小鬼子,哪有直接死一个营地的小鬼子来得痛快。
细菌这种东西,可不是只有小鬼子才会玩。
张麒麟并没有把自己的打算说出口,倒不是怕王正言他们阻止自己。他了解王正言他们,他们对小鬼子恨得咬牙切齿,这种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法子他们不会反对。
知道他的打算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
只是细菌这种东西是不可控的,小范围的细菌战张麒麟有把握能控制好不会伤害到自己人,大范围就不行了。
所以这件事得瞒着,不能让王正言他们知道。
以他们对小鬼子的仇怨,极有可能会窃取样本,投入到其他地区的小鬼子的营地里去。
那样的话情况很容易就会失控。
张麒麟不喜欢收拾烂摊子,所以他不会给别人惹祸的机会。
齐瞎瞎看着张麒麟的面色,嘴角牵起一抹莫名的笑意,墨镜遮住了他眼中的了然。
“哑巴,这一次行动过后我会回长沙,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张麒麟微微摇头。
有什么好交代的?时间过去这么久,齐瞎瞎已经不是当初在柏林初遇时那个还带着一点莽撞的大少爷了,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特意交代些什么。
“长沙那边有张家人,这件事你知道吧?”见张麒麟摇头,齐瞎瞎连忙提醒。
“我在长沙受了不少张家人的气,你给两句交代,最好在给个信物,我要拿去狐假虎威。”
“没有。”张麒麟无语的看了齐瞎瞎一眼,对他的诚实表示肯定,对他的需求表示拒绝。
长沙的那个张家人他知道,是上上任麒麟张瑞桐的孙子。
说他是张家人实在是给他脸上贴金。
作为与外族通婚生下的孩子,张祁山的名字其实并不在张家的族谱里。
张家的族谱并不是那么好上的。
像他和张祁山这种张家男子和外族通婚生下的孩子是没有资格上张家的族谱的。他能上族谱,一是因为他身上的麒麟血足够纯粹;二是因为当时家族内乱,需要一个作为信仰的靶子。
正常情况下,像张祁山这种没有继承麒麟血的与外族通婚而生下的孩子只有死路一条,且必定是死在自己的父亲手里。
这是张家对与外族通婚的族人的惩罚。
只是张祁山有一点很幸运,那就是他的父亲是当时张家族长唯一的儿子,他又是自己父亲唯一的儿子。
张瑞桐心疼自己的儿子,也心疼自己的孙子,从中运作了一番,只是斩去了自己儿子的发丘指,并把自己的儿子除族。
甚至连麒麟血都没有被废掉。
要知道,同样与外族通婚的张麒麟的父亲,可是因为张家族规而生生赔上了一条命!
张祁山的父亲都不在张家的族谱里了,张祁山作为儿子自然更不可能上张家的族谱。
所以张祁山这个张家人的身份水份很大,完全看去到他跟前的张家人认不认而已。
若是去到他跟前的张家人不认他这个身份,完全能用他冒用张家人身份这个理由直接弄死他。
也就是他身边还有一个本家出来的张日衫镇着,要是没有张日衫,张祁山别说在长沙闯下一份家业了,说不准早就连命都没了!
张麒麟在张家历代的族长本纪中了解过张祁山与张家的恩恩怨怨,也从张家埋在长沙的暗桩那里大略的知晓张祁山的性情。
所以他不觉得张祁山会因为他的族长信物而任由齐瞎瞎磋磨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