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传来更夫梆子声,五更天到了。我望向案头密信,朱棣亲笔";莲儿机变,朕心甚慰";七字跃然纸上。这场权谋博弈,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杨荣依计往李昌府上递帖子,言道";病中偶得天津卫漕银秘事";。
我着人暗缀其后,见李昌果然深夜密会吏部侍郎王珪、户部员外郎周廷三人。
待他们商定了天津卫码头验货时辰,我立即召集群臣至汉王府。
王爷,杨荣已诱出鱼儿。我展开密报,今夜戌时,太子党欲往天津卫查验硫磺船。臣妾请命率锦衣卫拦截,务求人赃并获。
朱高煦摩挲着茶盏,忽而掷盏于地:张指挥使何在?着锦衣卫倾巢而出,违令者斩!
我转身瞥向纪纲,他裹着斗篷立于廊下,嘶哑声道:今夜风紧,正是办事的好时候。
朱高燧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嬉皮笑脸道:嫂嫂这般阵仗,莫不是要捉那太子党的尾巴?
我冷笑:三叔只管守好城门便是,若走漏半个字,父皇非扒了你这身皮。
戌时二刻,天津卫码头黑云压城。我立于船楼之上,远眺江面灯火。忽闻铁甲碰撞声,三路人马已呈包围之势。
远处江面忽现几点渔火,张軏的飞鸽掠过船桅:刘诚亲率三艘货船,漕银箱上皆印户部朱记。
传令!我抽出腰间金令牌掷于甲板,水师封锁航道,锦衣卫即刻登船搜查!
话音未落,纪纲已率百名缇骑自两侧芦苇荡杀出,火把映亮船舱时,刘诚正与倭寇首领对饮,案上堆满尚未装箱的倭刀。
汉王妃在此,尔等还敢造次!张軏厉喝,王珪猛然掀翻酒桌,抽出腰间短刀直刺我面门。
纪纲率先破门而入,那三人正欲销毁账册,却被锦衣卫用石灰粉扑面,霎时双目失明。
我侧身躲过,腰间雁翎刀已抵住他脖颈。那倭寇首领见势不妙,欲纵身跃入江中,却被赵雷一箭贯穿咽喉。
搜!我拂袖踏进货舱,硫磺粉末混着铁腥味呛得人咳嗽。
张莲!你和张軏勾引陷害,这是想被诛九族吗!王珪嘶吼道。
雁翎刀抵在他喉间:诛九族?本宫倒要看看,是你们诛九族,还是本宫替天行道!
随即令赵雷搜船,不出片刻,便起出二十箱硫磺与户部印信。
启禀娘娘!户部暗格密信在此!张軏呈上一叠血书,刘诚勾结倭寇走私兵器、截留漕银的罪证赫然在目。
我瞥了一眼:将密信誊抄数份,一份直送汉王,一份密呈御前,余下分送至六部尚书府上。
周延,将人押回昭狱。我望向瑟瑟发抖的众人,本宫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蛀虫。
回京途中,忽见朱高燧亲率禁军策马而来,身后竟跟着被五花大绑的刘诚。
嫂嫂好手段!他勒马笑道,刘诚欲逃往安南,被小弟在扬州府截住了。
我垂眸掩去笑意,这朱高燧看似莽撞,实则倒有几分机智。只是这戏还未唱完,太子党岂会坐以待毙?
次日早朝,张軏捧着罪证直闯奉天殿。
满朝文武哗然之时,杨荣跪在殿前,颤声道:臣愿以性命担保,硫磺船确系刘诚主使!王珪等人私通倭寇,罪证俱在!
杨荣!你休要血口喷人!太子党首辅杨士奇拍案而起,太子仁厚,岂会与这等腌臜事有牵扯!
杨荣冷笑出声:杨大人这话倒有意思,汉王查的是户部私通倭寇,太子殿下自然清如明月,可太子党……
他故意拖长尾音,瞥向脸色煞白的沈淮。
朱高煦适时接过话头:锦衣卫查证,刘诚勾结倭寇,截留漕银数十万两!诸位大人,莫不是要为本王这监国之位添些污名?
殿外忽传来铁链拖地之声,周延押着满身鞭痕的王珪入殿:臣...臣认罪!硫磺船确是刘诚主使,名单上诸位大人...皆知情!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杨士奇面如死灰,却仍强辩:王珪已被严刑拷打,所言岂能作数!
杨荣缓步上前,将密信掷于他案前:杨大人不妨瞧瞧,这户部暗格里的亲笔信,可是刘诚的字迹?上面可写着——';事成之后,太子党必保举尔等入阁';!";
殿外骤雨倾盆,户部郎中郭伯泰忽跪倒在地:臣有罪!臣...
杨士奇猛然打断:郭伯泰!你休要胡言!却已来不及——郭伯泰竟当殿呕血晕厥。朱高煦当殿宣布:涉案者皆押入昭狱!
退朝时,杨士奇拦在朱高煦面前:汉王殿下!此事若牵涉太子,恐动摇国本!
朱高煦冷笑:太子仁厚,本王自然相信,可太子党打着太子旗号作乱,便是对储君的玷污!杨大人若心中无愧,何惧查证?
暮色渐沉时,我独坐值房翻看供词。忽闻门扉轻响,周延裹着斗篷立于廊下处:娘娘,昭狱里传来消息,王珪咬舌自尽了。
我指尖划过供词上";太子党";三字,冷笑道:死士而已。
告诉纪纲下手轻些,吊着命。本宫要的不仅是漕银案,还要他们吐出太子党这些年如何借东宫名义勾结外藩的隐情。
窗外骤雨声中,忽传来细碎脚步声,我瞥见檐角灯笼影里闪过几道黑影,知是暗卫已按吩咐盯紧了李昶等人的府邸。
三更梆子刚过,忽有暗卫飞檐跃入,单膝跪地禀报:启禀娘娘,户部郎中郭伯泰府中传出异动,似有密信要送。
我猛地起身,将供词掷于案上:传令下去,锦衣卫倾巢出动!
诺!周延转身欲走,我忽又唤住他:着人盯紧杨士奇府中动静,若今夜他与太子党有任何往来......
我抽出腰间匕首,在烛火上轻转,便让他尝尝这';见血封喉';的滋味。
马蹄踏碎雨幕,锦衣卫缇骑如黑色潮水般涌向郭伯泰府邸。
我立于府外檐下,看着张軏率人破门而入,火光映得他绣春刀上的麒麟纹忽明忽暗。
不多时,郭府内传来瓷器碎裂声,夹杂着几声闷哼。
娘娘!张軏浑身湿透,捧着半截烧焦的密信快步走来,郭伯泰试图焚毁信件,已被拿下。只是这信......
他展开残卷,只见其上赫然写着";东宫密匣";四字,墨迹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