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偏执暗生
天色尚早，姜清去和方原周旋还未回来，驿馆内只有影七和杨羽两人，他俩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便待在厅里饮茶。
不一会儿荼凌自外面归来，影七惊讶道：“你没跟着公子？”
荼凌放下手里的食盒：“公子让我给赵粲送吃食去，我去了才知道，他今日还发热了，又给他弄些药去。”
影七了然点点头：“那他好些了吗？”
荼凌嗯了声，又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探查孔家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总觉得那个孔霖怪怪的。”影七蹙眉道。
荼凌若有所思地凝眉：“孔家…… ”
……
孔霖避开老管家，让小厮备了马车，从孔府后门处溜出了门，朝着府衙大牢而去。
赵粲吃过药，有些昏沉地躺在榻上，迷糊中突然感到额头一阵冰凉，刺得他猛然睁开眼来。
一睁眼便看到一身珠光宝气的孔霖，正蹲在榻前，手上拿着沾了凉水的布巾覆在自己额头上。
孔霖自然没错过他眼中的错愕，不由笑起来：“表哥，许久不见，你受苦了。”
赵粲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和孔霖的关系并不好，借住孔府的那几年更是针锋相对，他很清楚孔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觉得他此刻是在真的关心自己。
想到往日种种，赵粲冷了脸：“你来做什么？”
孔霖收回手去：“如今要见表哥一面，真的不容易，害得我四处打点，花了不少银子呢。”
赵粲没精力对付他，干脆闭上眼睛：“滚吧，我不想见你。”
孔霖在他面前倒是不怎么伪装，直接俯身过去，垂眸看着赵粲，声音也低了几分：“表哥长得真好看，尤其是闭上眼睛的模样。”
“你！”赵粲被他激怒，睁开眼瞪他。
不料四目相对时，倒被孔霖眼中的侵略性吓了一跳。
“你…… 究竟想如何？”
孔霖轻笑一声，退了回去：“我当然是想救哥哥了。”
赵粲冷声道：“不需要你救，滚！”
孔霖怒极反笑：“你宁愿在这破地方，受尽皮肉之苦，也不愿意求我，赵承钰，你好得很！”
赵粲撑着手坐起身来，靠在墙上看他：“孔霖，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何必来猫哭耗子，假慈悲。”
“呵，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哥哥倒是很清楚。”
“滚吧，别来我这儿找存在感。”
孔霖吸一口气，有些遗憾道：“这是你今日第几次对我说滚了，你难道忘记祖父临终前，嘱咐我们要守望相助的话了吗？”
赵粲瞳孔一缩，谨慎地看他：“是你、是你诬陷我的！没想到你这么恨我……”
“错啦，我怎么舍得诬陷你？”孔霖抬起手，在他脸上划了两下，“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你呢。”
赵粲震惊地看着他，心底忽然生出荒谬之感来：“你说什么？”
孔霖叹道：“明明是我，从小陪着表哥，偏偏你心里，只有一个慕容翊，不过也没关系，他很快就要死了，而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
赵粲忍不住心中怒火，一巴掌扇在孔霖脸上：“你得失心疯了！”
“对，我是疯了，看见你同慕容翊情深意切的那一刻，我就疯了！”孔霖眼中带着令人心悸的偏执，仿佛真的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赵粲向来聪明的头脑，此刻犹如浆糊一般，他想不明白，向来视自己如眼中钉的人，两人势同水火，他怎会生出这般荒唐的念头？
孔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怀念：“我方才说，慕容翊快死了，这是真的。”
“不、不可能…… ”赵粲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姜清说过，有玉远舟在，慕容翊不会死的，他一定不能因孔霖的几句话便乱了阵脚，这不是正中敌人下怀吗？
“唉，其实我知道，表哥才高八斗，根本用不着舞弊，可惜有一个人，他非要你认下这罪名，天高皇帝远的，谁还能救得了你呢？”孔霖神色莫名，一时间竟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不过你放心，其实我有一点你们都不知道的本事，很快……你就会是我的了。”
赵粲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孔霖也不再逗留，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便离开了。
……
马车行驶在道上，忽然闻见烤兔的香味儿，姜清一时忍不住，让影四停下车去买几只来，刚好带回去一起吃。
影四咽了下口水，有些为难：“公子，殿下不让你吃这些，要是被发现了……”
“山高路远的，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姜清催促道，“快去，等下人家卖完了。”
影四抿抿唇，防止口水流出来：“我这就去！”
马车停在路边，姜清掀开帘子趴在边上等着。
见影四去排队了，想着应该还有一会儿，正想找点什么新鲜的事做，便看见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于是连忙缩回去。
这路不算宽，两辆马车也只是勉强过得去。
车辆越来越近，姜清鼻尖忽然萦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儿，有点像药香，又像是掺杂了什么花粉，闻起来有些奇特。
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刚好风一吹，对方的帘子也掀开了一条缝。
里头坐着一个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的，属于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的长相，只是一边脸颊上有个巴掌印，看起来应当是很用力才打得出来的。
不由一惊，心下感叹，这凌州水土养出来的人，还真是彪悍。
而对方也是不经意的侧目，看见姜清的那一瞬，眼睛亮了下，随即勾起嘴角，又因着扯到了脸颊，不由疼得缩了缩，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姜清移开目光，也只是短短几息，那马车便远去了。
影四买了烤兔回来，见他看向后方，便问道：“公子，你看什么呢？”
姜清摇摇头：“没什么，方才看见一个人，脸上好大的巴掌印，觉得有些新奇。”
影四哦了声：“多半是出去寻花问柳，被家里娘子收拾了！”
“你怎么知道？”姜清笑着看他。
影四看了看周围，悄悄道：“公子记得上一次影三告假么？”
姜清点点头，不解他为何说起这个。
影四咧开嘴一笑，露出洁白又整齐的牙来，看着十分喜人。
“他也是倒霉，吃完饭从山外楼出来，路过百花楼，有个姑娘扔了手帕在他脸上，他追上去还给人家，结果影七从后面过来，还以为他对人家动手动脚的，一巴掌就呼过去，那脸瞬间就肿了，啧啧，他觉得丢人，就告假了。”
姜清嘶了声：“影七看着那么乖，下手还挺重哈。”
“小七嘛，公子别看他平时乖乖软软的，其实性子倔着呢，真惹了他，可要遭罪咯。”
姜清笑了声：“那正好，省得被你们欺负。”
影四道：“闹着玩呢，真要有人欺负他，老三第一个上去拼命。”
他们几个感情深厚，那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姜清又怎么会不知道，开个玩笑罢了。
“走吧，回去了。”
……
孔霖回到府中，被老管家抓个正着。
“少爷，你这是…… ”
“嘘，小点声，你要把我爹喊来吗？”
老管家神色焦急：“您这是去哪了？”
“没去哪，不过是散散心而已。”
“祖宗，老爷不让你出去，再说散散心，脸上又是怎么回事？”老管家操不完的心。
孔霖恼怒道：“路上遇见个美人，我上去调戏了一下，被人家打的。”
老管家：“…… ”该！
“我爹回来了？”
老管家苦着脸道：“还没呢。”
孔霖舒出一口气：“那就好，我回屋看书去了，别来打扰。”
说着就朝前走去，老管家奈何不得，只好拉住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不悦问：“阿齐，少爷做什么去了？”
阿齐神色冷漠，瞬间抽开手去，差点把老管家推得一个仰倒。
“主子的事，下人还是少问为好。”
这阿齐平时沉默寡言的，并不引人注目，又只在少爷身边干活，不怎么同人来往，与孔府的人都不怎么熟。
老管家一时摸不着头脑，莫名感觉这人有些不对劲，好像跟其他的小厮不大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