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者听到一半就懒得继续听下去了。
又是一个对自己肮脏行径巧立名目,毫无坦诚之心、敢做而又不敢当的欲望追求者,追求值得赞扬但手段令人不齿。
这片大地上,有些人啊...
是比变形者更会伪装的,他们的谎言连自己都能骗过,甚至毫不自知地沉迷其中。
他们最大的恶,就是毫不认为自己是在行恶。
面前的帕尔维斯,虚伪的程度简直和‘赦罪师’有的一拼了。
不过反正沫心的牺牲也不是为了这些人,变形者并不会为此感到太过不值,只会在心中‘小小’地记上一帐。
原地标记了一下帕尔维斯,留下一团跟踪信息,变形者转身离开了这个冰冷的实验室。
他看见那只叫做赫默的雕鸮就像是一只大号陶土罐一样,低着头站在走廊的灯光下,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塞雷娅...你也同意了这场实验吗?”
赫默此时心中十分难受。
她尊敬的老师帕尔维斯对她的想法一阵说教,令她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犹豫与怀疑。
她觉得老师应该不会骗她,况且塞雷娅签字的文件也说明了这是防卫科认可过的实验...
难道真的是自己判断错了吗?
但伊芙利特在实验中所承受的痛苦出现在赫默的脑海中时,她立刻痛斥自己怎么能将摆在眼前的痛苦视作无物呢?
可是。
如果塞雷娅都认可,她现在又该去向谁求证呢?
赫默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缓解伊芙利特的痛苦,不知道老师帕尔维斯和赛雷娅主任说的到底是对是错,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助自己...
变形者站在赫默面前,看着这只不知所措的黎博利,等了几秒钟后后继续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墙壁,目的地十分明确,莱茵生命的防御措施根本拦不住他,变形者的行动甚至连欺骗都不需要。
终于他在一个纯白的病房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病房的设计就像是一只横着放的铁桶,内外墙壁皆是白色,实验与医疗器材准备齐全。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防备措施。
比如抑制钳、紧急灭火器、空气转换器...
看样子设计师倒不像是在设计一间病房,更像是在设计一只随时都会爆炸喷火的煤气罐。
在罐子中装着的,却不是一点就着的炸弹,而是一个...幼小的炎魔。
说是炎魔可能不太准确。
和变形者印象中浑然天成的纯血或者混血炎魔完全不一样,这个幼小的孩子身上属于炎魔的特征,一看就是在‘科学’改造之下的产物。
原本,大概是阿达克利斯或者斐迪亚,在脑中嵌合的源石带着属于炎魔的精神与信息,从神经的源头硬生生地改造了这个孩子生长的方向。
这样的做法和查德希尔的诞生其实有很大的相似性,但是两者之间却有根本上的天差地别。
首先,查德希尔的精神是李沫心这个科学集大成者亲自操刀,肉体来自前文明最能活的适应性高级融合材料,在加之其本身也有特殊性。
所以他的诞生几乎没有任何痛苦(诞生之后经历的不算)。
哪怕是赦罪师也是在用生物自然的血脉,与不太协调的精神巫术共同融合之下,才有了除了骨气什么都几乎没有弱化的‘思维长生’。
但是帕尔维斯的做法...难评。
所谓嵌合疗法,是将一块带着某个炎魔利用巫术残存精神的源石碎片,来源最早可以追溯到青色怒火和唤日者战斗时期的提卡兹。
但是问题就来了,原本用巫术嵌合的东西,你用科学解析?
走了一半科学一半玄学的道路,在有独立意识的个体上又植入了另一个不太清醒却很强大的独立意识,而且哥伦比亚并不成熟的科学在和萨卡兹的血脉巫术相比上完全就是生搬硬套。
这种做法不是说行不通,但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承受的,更何况现在这个孩子连萨卡兹都不是。
把一个固态死魂灵塞进活人的脑袋里?
可以说,这种做法就算是赦罪师那个出生来了,都会思考一下危险性和可行性,更何况这种出生的行径本身就违反常理。
面前这个孩子几乎是在承受肉体和思维上的双重负荷,稚嫩的身体和精神又怎么可能受得了?
说到底,这片大地的科技树完全就是乱盘,这种手术虽然存在成功的概率,但是可能性大概就和源石虫与牙兽一起诞下新生命不相上下。
变形者的看法是思路可行,但是完全是一条偏到伊比利亚海沟里的道路,和那群会说人话的脑瘫观赏鳞交流一下,说不定会更加稳妥。
也许这确实是哥伦比亚科学进步的一个方向,但是帕尔维斯这只老山羊对于实验体的挑选和来源是根本不提啊。
说是意外事故中感染源石病急需治疗的孤儿?那意外事故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科学奉献,怎么没见你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为了科学的进步...哼,说的倒轻巧。
赦罪师和帕尔维斯,虽然一个玄学一个科学,但是倒挺有默契的嘛。
这么想着,变形者顺手穿过了由各种合金制造的金属门,一步一步来到了躺在床上的小女孩身前。
好像是叫...伊芙利特?
伊芙利特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虽然盖着厚厚的白色被褥,但是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在睡梦中依旧时不时会眉间颤抖,手臂血管旁边的针眼是各种药剂注射入体内的证明,还有手腕和脚腕处的源石抑制器。
像是这种情况,想要安然入睡都必须注射麻醉剂和安眠药,才能勉强抵消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
变形者伸出手,将伊芙利特踢掉的被子盖紧,然后轻轻将手指放在伊芙利特的额头上。
有点冷汗。
在梦中也经受着炎魔怨念的炙烤吗?
变形者决定做点什么。
沫心曾经说过很讨厌用同胞做实验的行为,哪怕后来无路可走做了狠心的事,也用自己的死亡去赎罪。
敢做就得敢当,这个道理活在世上就应该明白。
变形者知道自己的法术理解无法达到沫心的程度,甚至可能还不如查德希尔,不过为面前这个承受着生命难以承受之重的孩子,缓解与分担些许痛苦,还是可以做到的。
片刻后,变形者移开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真的很吵啊。”
不过伊芙利特的状态就舒缓了许多,安然的进入了另一个安静的梦乡。
变形者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这个实验室。
“事情结束之前每天晚上都得来一趟啊...有点麻烦...”
但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