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鱼推着小车走到星际母舰,而跟在他们身后的陆逸却迟疑了。
陆逸躲在星际飞船侧翼的阴影里,突然有些摸不准机场上飞船的目的地了。
“我猜他们肯定会去蜂巢,永夜帝国的内战说不好什么时候停止,当务之急当然是去蜂巢避难了。
我这么想,别人也会这么想,虫族里相对来说比较和平的超级帝国也就只有蜂巢了,星际母舰怎么可能不去蜂巢。”陆逸心里想着自己估摸的绝对没问题,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
然后深吸一口气化形成风,神不知鬼不觉得吹过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左飘右晃躲进行李舱。
随着拉门“咔嚓”一声关上,陆逸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立刻恢复人形趴在行李箱大口大口的倒气。
这会也看不见堇哪去了,陆逸对此却早已见怪不怪了,比起变化无常的人心,万事以人自身需求为主的喜好厌恶,还是指望自己去做来得更靠谱些。
人生经历这一遭,也是陆逸万万没想到的,战争居然距离自己这么近,他靠在行李箱上休息,除了最开始慌乱无措,就是拼命的跑,也算是切切实实体会一把什么叫说没就没的好日子了。
毕竟,就刚才那炸药下的,再差的日子跟它们一对比,都不得不香甜起来了。
陆逸想到这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承载着一路的紧张与恐惧,随着这口气的吐出,他那紧绷了一路的神经也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然而,这行李舱的环境实在是糟糕透顶,整个空间只有半个人那么高,还没有能透光的窗户,睁眼看去昏暗得如同黑夜,瞪大眼睛才能勉强看清周围的轮廓。
而且,舱内还充斥着刺鼻的机油味道,那味道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掐住人的喉咙,呛得人脑瓜子嗡嗡直疼不说,还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反胃想吐的感觉。
陆逸难受地背靠着行李箱坐在地上,却没想到金属板的凉意透过裤子,迅速传遍他的全身,差点就把他的屁股冻成冰棍了。
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寒冷与不适,无奈之下,只能站起身来,却又站不直,怎么整都不得劲的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熬着。
外界环境一静,人就爱回忆过去发生的事情。
陆逸一边往手心哈气取暖,一边脑海里浮现出鲜血顺着甲板缓缓淌进车厢的画面,以及沉闷的开枪声。
这些刚刚发生过的事情都像是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陆逸的心上,让他的脸色极为难看,现实和书本的激烈碰撞,两种完全相反的价值体系和思维逻辑,无时无刻不鞭策着他的灵魂。
陆逸对此也无奈地自我开导着,反复在心里安慰自己:“内战也是战争,甚至比对外战争还要残酷上百倍,上千倍,上万倍,就像狼疮皮肤病,自身细胞相互攻击引发的炎症,连外界药物都很难进行干预和根治。
况且在这个随时随地都会变成战场的特殊时期,所谓的帝国古典早就成了一纸空文,乱世讲什么,还能讲什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看拳头不听话呗。
道德文明被炮火轰得灰飞烟灭,也只有身体素质强的人,或者下手快的狠人,才能在乱世中求得一线生机,活下去。
再说了那几个雌的也不是啥好鸟,能活到现在谁能比谁干净,光靠自己一条命能比别人一条命强吗?万事靠自己就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开什么玩笑,不过是要命的手段不同,结果还不都一样,起码我当时不虚伪,就算虚伪也是事后用感情滤镜修掉不光彩的地方而已。
他们怨谁,又能怨谁。
说白了,还不是自己贪心作祟总想着以小博大赌一赌,这要是不是害人精,还有什么是祸害了。他们就是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怜,真可怜的人早就下去了,还能活到今天。
所以说,怨谁?怨天怨地不怨我,他们要是没有害人的念头,又怎么可能被我精神控制了。说白了两个字,活该。”
陆逸自我开导着,疯狂给自己找补,夸夸往外甩锅,想到谁逮住谁,多个不同角度思考问题,然后再猛地一叠加,立刻就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接着陆逸又想着永夜帝国这会正朝代更替,方方面面哪都忙,旧规废除时间和新典颁布执行的具体通告都没出,就这距离主星八竿子打不着的星球,战火纷飞得那还有什么机构管人命,命都没人管,就更不要说其他了。
这让陆逸深受道德谴责的心脏好受了点,不然再去最高审判台接受雄保会的死亡宣判,就又要噩梦缠身,多重杀招连环上了。
打死他,他也扛不住。
人生在世百余载,不知者无畏,可他了,早已体会其中滋味。
如今也没了年轻时候的盲目乐观,怎么可能再从流放路上侥幸存活下来。
恐怕是,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