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牢城营管营乃是高祥家中走出来的嫡系人物,虽然家里有些下人因嫉妒心作祟而口不择言称呼其为牢头,但高祥于情于理都不能如此这般称呼他。
高祥皱眉问道:“你身为牢城营营管,这大老远从沧州匆忙赶回来,倘若营中有个什么突发状况,又当如何是好?”
那牢城营营管闻言,赶忙躬身施礼,诚惶诚恐答道:“还望大人恕罪,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啊!如今这营中的物资已然极度匮乏,再加上沧州位于北部边境,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张叔夜大人更是连连催促,命我们尽快将物资运送过去。可是……”说到此处,他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高祥见状,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稍作思忖便已心中了然。想来无非就是营中所储备的物资即将耗尽,而枢密院之前应允调配给他们的物资却一直拖延未到。
这营管在那边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此番归来想必是为了催促索要物资的。
“既然情况如此紧急,那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前往枢密院走一遭吧。若你所言不虚,那此事恐怕有得一番波折喽。”高祥言罢,便带着那牢城营营管匆匆出门而去。
枢密院距离高祥所居住之地并不遥远,它坐落于皇城外一处宽敞大院落中。院子气势恢宏,围墙高耸,朱红色大门半闭着,两个兵丁站在门口值守,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高祥乘坐的轿子缓缓落地,他敏捷地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一旁的营管见状,赶忙上前想要搀扶,但高祥却潇洒一摆手,说道:“本老爷我身子骨硬朗着呢,还没到需要你这般小心伺候时候!”说罢,便昂首阔步朝着枢密院门走去。
进入枢密院后,高祥径直来到签押房询问情况。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负责管理剿匪事务的童贯和高俅这两位枢密使居然都不在。他又继续打听,结果得知这两人已经有好几日未曾露面了。
作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高祥稍作思索,心中便已明了。
他暗自思忖道:“看来这两个家伙定然早已获悉呼延灼兵败消息,如今不见踪影,想必是躲起来寻思如何应对赵官家呢。”
想到此处,高祥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笑容。毕竟,这种官场中的权谋算计对于他来说已是见怪不怪了。
高祥漫不经心随手拿起公案上一摞战报,随意翻弄着。
忽然,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份吸引住了,竟是呼延灼送来的最新战报!
上面写道:于战场上惊现一道疑似徐宁身影,因距离较远且战况紧急,难以确切辨认是否就是金枪班徐宁。故而特遣此信,望枢密院能予以核实确认。
“徐宁?”高祥不禁眉头微皱,口中喃喃自语道,“难道这厮竟然也背叛朝廷了不成?”
他手抚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来,向一旁值守押官挥挥手,沉声吩咐道:“速去禁军金枪班查明徐宁情况,不得有误!”待押官领命而去后,高祥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公房内。
他坐下身子,轻靠椅背,双目微闭,脑海中仍不停思索着刚才那份战报中的内容。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自嘲笑了笑,心中暗自思忖:“我不过是个不管军情闲散枢密使罢了,又何必如此劳心费神呢?
那些正牌子枢密使们遇到这种事情都尚且躲得远远的,更何况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家伙......去他娘的吧!还是操心一下自己份内之事为好。”
沧州牢城营存储的军粮乃是保障北部边军战斗力和稳定局势的关键物资,如果不能及时供应,后果将不堪设想,甚至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混乱。
近年来,童贯一直极力主张剿灭各地的匪患。尤其是在山东地界,土匪活动猖獗,严重影响了当地的治安和民生。
为彻底消灭这些土匪,童贯不惜调用了大量存储在沧州的军粮作为后勤支持。
尽管他信誓旦旦表示很快就会有来自南方粮食补充进来,但实际情况却远不如他所说的那样乐观。
事实上,南方地区匪乱比起北方来更为严重,运河经常因为匪徒骚扰而断航,导致粮食运输困难重重。一时间,根本无法指望南方粮食能够迅速抵达沧州,解燃眉之急。
负责管理军粮事务的高祥看着手中的记录,眉头紧锁。根据最新安排,有一部分军粮即将运往西边的军队。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高祥觉得西部地区目前还算相对平静安宁,没有出现紧急状况。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生,暂时扣留一部分原本要运往西军的军粮,优先用于充实沧州储备,以备不时之需。
主意既定,立刻签发文书给了营管,打发他去酸枣门外仓库提取物资。
沧州的事其实压根儿就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即便出了点纰漏,事后只要稍稍费点心,把该补的漏洞给补上也就万事大吉了。
真正令高祥感到头痛不已、如鲠在喉的却是另一件麻烦事儿。赵官家亲自下达指示,要求他妥善处理好关于残疾有功军人赏赐房屋这件棘手事。
要知道,那些个活下来当兵的可都是从尸山血海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个个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狠劲儿。
他们中不少人久经沙场,早已养成了那种无赖般行事作风,平日里那些普通官员见了他们,往往也是能躲则躲,谁都不愿意去招惹这帮不好相与的家伙。
唯独高祥自己,身为管理枢密院后勤事务的副枢密使,实在是推脱不掉这份苦差事,只得硬着头皮想尽办法来解决问题。
高祥费尽周折从河道衙门那里弄到了一块城外滩涂荒地。原本他还满心欢喜盘算着,只要再想办法从户部那边弄出一些银子来,就能盖起房子用以安置这些身残志坚的有功之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