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垂花门上,暖暖的。
宋谨央停住脚步。
面前,宋黎、李氏、娉婷、顾氏、冯氏、孙子、孙女,满满当当地挤在二门处。
一个个眼眶发红,欲言又止。
宋谨央眼睛也泛了酸。
李氏按了按眼角,咬牙上前一步。
“母妃,咱们陪您一同入宫。”
“没错,”快人快语的冯氏忍不住插话。
“咱们就是您的九族!若陛下要砍,不必累他老人家再差人捉拿,咱们直接送货上门。”
顾氏咋舌,吓得赶紧拉了她一把。
“六弟妹,你少说两句。”
她一直安于后宅,并不知道崔首辅的提议,以为是冯氏的玩闹话,赶紧阻止。
宋谨央的视线在几个孙辈脸上滑过。
“你们不担心吗?”
孩子们对视一眼,齐齐跪下磕头。
“孙儿\/孙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顾氏吓得一跳,连连摆手,刚想开口阻止,被咏书拉住,冲她摇了摇头。
她后知后觉地浑身一激灵,猛然抬头看向宋谨央,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后者笑得从容淡然。
“起来吧,我去去就回!”
没有多说一句,宋谨央只带着宋黎上了马车,李氏等人目送马车远去。
快到宫门时,出事了。
隋氏、汪氏的马车比宋谨央快一步,学子们见到马车上太师府、首辅府的标记,自觉让出一条通道。
可到宋谨央的时候,学子们拦着路,寸步不让。
守宫侍卫纷纷出动赶人。
可学子人数众多,拦了这些,来了那些,根本辟不出通道来。
侍卫长大急,火速遣人入宫禀报皇上,自己带人死死围住马车,不让学子们靠近。
可越是如此,越是激起学子们的怒气。
“镇国夫人,道歉,必须道歉,当着咱们的面,向太师夫人道歉。”
“否则,今日你休想入宫。咱们绝不会给你再次凌辱太师夫人的机会。”
“没错!太师夫人被你欺辱地吐血不止。你还造谣,试图抢夺首辅夫人的长公主之位。简直不是人!”
“欺辱忠臣遗孀、混淆皇室血脉、欺骗皇上,每一件都该当诛灭九族!”
“你若想入宫,除非从咱们的尸体上爬过去。”
“对,没错!”
群情激动。
有个别人开始冲击马车。
越来越多的学子往马车方向挤。
侍卫们手挽手,勉力抵抗着冲击。
但学子们人数太多了。
后面的人不断往前冲,侍卫们前有学子,后是马车,被夹在当中动弹不得,脸色逐渐泛白,呼吸越发困难。
眼见局势即将失控。
突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诸位,稍安勿躁,听我说几句话。”
下一秒,宋谨央钻出马车,站在马车夫旁,一身紫色的袍服,衬得人正义凛然。
一刹那间,全场肃静。
学子们怔神之际,宋谨央再度开口。
“你们在国子监、儒学、宗学等各大学府,学习为人处事之道,本是大乾最有希望的存在。
可今日见到你们的言行,我大为失望。”
学子们脸色瞬间黑成一片。
侍卫们汗流浃背,姑奶奶,您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激怒他们?
宋谨央冷笑一声,环视四周。
“你们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却学了个半吊子。我问你们,圣人说话行事,可会听风就是雨?
圣人可会像尔等这般,以暴止暴?你们认为我欺辱了汪氏,你们呢?阻拦我入宫,不是欺辱又是什么?”
宋谨央中气十足,声音如铁,瞬间穿透人心。
有好些学子脸红了。
不得不承认,宋谨央的话有道理。
可还有人不服气,小声嘟囔。
“自己不做人事,还反咬一口。”
不知谁大喊一声,“把她拉下来,看她还怎么豪横!”
学子太多,侍卫们终于不敌,人防被冲破。
有人愤怒地来拉宋谨央,手刚刚触及衣袖,就被人一把推开。
“国子监生听着,护夫人入宫。不论谁才是真正的长公主,此事该由皇上决断,而非我等私自处置。”
话音刚落,国子监的学生,立刻行动起来,向宋谨央围拢,护在她周围。
宗学大师兄见状,也吩咐人护住宋谨央。
一时间,学子分为两派。
激进派不肯放宋谨央入宫,保守派则护宋谨央顺利入宫。
正当学子们争执不休,险些大打出手之际。
宋谨央龙头拐一敲。
“安静!你们中有人听信谣言,不辨忠奸,我不欲多说,毕竟我并非你们的先生。
但是,我敢保证,我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此次入宫,并非为狡辩,而是还事实真相。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是,你们以为自己无错,实则是以假象为真?自动蒙上双眼,不辨真伪?”
宋谨央的话很犀利。
不论哪一派的学子,都陷入沉默。
宋谨央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他们的确没有亲眼看到真相。
也的确十分渴望得知真相。
学子们停下动作。
“我们怎么相信你?”
“无须相信!真假由皇上与朝臣决断。若宋谨央行欺骗之事,不论皇上制裁于否,我出宫时,都会自裁于宫门前!!!”
“娘,不可!”
宋黎大急。
虽然他知道,那枚私章是宋谨央存心给对方的。
她肯定有后招。
可唯一的身份证明在对方手上,万一他们还有其他花招,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世上,真假难辨、以假充真的事还少吗?
万一,万一呢?
母亲当众许诺,岂非将自己放在火上烤?
宋谨央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怎么样?敢不敢贝者?还是说你们心虚,不敢让我入宫?”
学子们对视一眼,咬牙放了行。
嗒嗒嗒,马车顺利驰入了宫。
侍卫们长舒一口气,抹了把冷汗,暗叹一声:好险。
马车上,宋黎眼底写满担忧。
“娘,您这么说,完全没有给自己退路,万一……”
宋谨央笑着摇头。
“孩子,我就是先帝唯一的女儿。
我的身后,没有退路。
我也不需要退路。
勇往直前,才是你皇祖父替我铺下的路。”
中宗收到侍卫禀报,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抓着郑祭酒就骂他无能。
羞得郑祭酒恨不得有道地缝钻。
崔首辅心中得意。
骂吧,骂吧,皇上骂得越凶,郑祭酒越是会把气撒到宋谨央身上。
宋谨央!!!
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