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9
他说想成为黎和泰的监护人。
当时的黎泰贺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这件事就这么过了，而现在，旧事重提。
黎泰贺拿着手指点了点膝盖。
脑子里慢慢浮现出那个冬天。
外面的积雪很厚，踩下去就能把皮鞋全部淹了，这人冒着这么大雪，过来跟他商量事情。
到分别时，这人讲了一句……想成为黎和泰的监护人？
想起来后，黎泰贺的眼神慢慢暗下来，“所以呢？”
气氛急转直下。
顾星阑缓缓道：“既然你没有答应，那条件是不是还保留呢？”
“如果你觉得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你尽管提，如果你觉得我不是，你不如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说话的人偏过头，慢慢地抿着酒。
葡萄酒很香，放一会，空气都是浓浓的酒香，但却闻不醉人。
顾星阑连忙接话，摸着良心道：“黎总当然是信守承诺的人。”
“油嘴滑舌，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跟着黎和泰过去。”
——
江桐没有机场，从芜水到江桐需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
下飞机还没来得及倒时差的两个人，就坐着出租车去到火车站，皆在座位上合着眼睡觉。
古老的绿皮火车嗡嗡直响，车上的人穿着都很朴素，显得其中两个一大一小极其突兀。
等到火车上的广播通报响起，还有特别的刹车声出现时。
顾星阑被摇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到了，这个时间点已经到江桐城。
他们身上都穿着短袖短裤，到了这里，风很冷，刚出站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车站外面都是雾蒙蒙的，周围也只有几家小店还亮着光。
手机里显示的时间仅仅是晚上八点，可这里雾气弥漫，像凌晨接近日出的模糊景象。
地面有反光的水面，顾星阑踩进去，水花顿时溅在小腿上，冷得他一哆嗦。
“黎和泰，你老家……在哪？”
这里只要抬头，就是黑乎乎的影子，显然是山，再往上，才是那些泛蓝的天。
黎家人的老宅，总不能是在山沟沟里吧？
“山里。”黎和泰道。
江桐的山没有被开发过，他们前半段有楼梯，后半段完全是自然生态，等到他们跋山涉水，过了铁链桥，才看到一个挂着红灯笼的牌子。
山风阴恻恻吹乱了头发，顾星阑抓紧了黎和泰。
他不是害怕。
如果在这么大面积的山林迷路，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而记得路线的黎和泰是他唯一的指向标。
“都快走了一个多小时，你老家怎么还不派人过来接你呢？”顾星阑呢喃道。
他身上背着包，包里面有一套换洗衣服和矿泉水，还有零食。
走累了，顾星阑就拆开饼干，慢慢吃起来。
这晃眼的功夫，刚刚还在这里的黎和泰突然就消失了……
顾星阑犹豫地站起来。
“黎和泰？”
话音落下，树林里顿时窸窸窣窣，很快黎和泰就抓着某个人从林子里走出来。
“少爷，你把我抓痛了。”黎长清面无表情。
“既然跟着，不如带路。”黎和泰把两个包甩黎长清的身上。
上火车坐火车下火车，都只有他跟黎和泰。
这黎长清又是什么时候跟上的，顾星阑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但黎长清无视了他，翻着他包里的零食自顾自吃起来。
还没彻底咽下去，黎长清的脸突然挨了一巴掌。
响声很清脆。
顾星阑连忙后退了两步，他没动手。
动手的人是黎和泰。
黎和泰莫名其妙扇了黎长清……
但被扇的人，不盯着黎和泰，反倒深仇大怨地盯着他。
他走过去时，那双眼神又烟消云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顾星阑自诩没得罪黎长清。
他和这人关系不深，第一次在张家和长耿商战，这个人经常玩失踪，他只记得对方的身手非常好。
第二次是现在。
见黎长清淡淡地看着那包被黎和泰抢过去的饼干。
顾星阑失笑地拍了拍黎和泰。
“包里还有。”示意对方拿过去。
没想到黎和泰却揪着他的袖子，“我在车上吃过，只剩下两包。”
包里翻开一看，原本还有几袋，现在一袋也没有，摸上去空荡荡。
“我那包就吃了两块，你拿着吧。”
他嘴馋，想吃，但这小家伙，是真饿了。
只见黎和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深不见底的颜色变得深深浅浅，仿佛掺了其他色彩。
桥的对面不断响起咔嚓声，要是有村民路过，指不定被吓得面色全无。
两个姓黎的掏着饼干吃，顾星阑站在桥，远远望过去。
都是高山，连风从山顶跨过来都能失了力，吹到他面前，都是轻飘飘的，感受不出来。
“黎长清，你能告诉我黎家老宅的事情吗？什么都可以。”他转头轻声唤道。
背后一直黏着两道视线，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头，果然和黎长清对上。
对方看了看手里饼干，又看向顾星阑。
“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黎和泰的爷爷吗？”
黎和泰的爷爷是黎家的上一任继承人。
但问题出来时，黎长清就不回答了，只冷冷地盯着他。
“不该问的别问，现在走。”说完男人就站起来，手伸进饼干袋子里继续掏东西吃。
——
老宅在村子里。
这村子也是怪得很，全都关紧门窗，没有任何生活痕迹，空气还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中药味，就好像进了什么中医馆。
“我的爷爷还在，但是奶奶已经走了。”
奶奶是黎泰贺的母亲，昌谷别墅地下，就有间房，他去过两次，很有禅意的房间。
第一次被黎泰贺逼着穿了那条细的不能再细的长裙，他硬是挤进去，第二次是件半遮不遮的性感长裙，他也穿过了。
他还以为是黎泰贺原配的衣服，没想到是黎泰贺母亲的衣服……
顾星阑搓了搓手臂，后背莫名冒出冷汗。
这倒是和他前世遇到过的病人有怪异的相似。
潜意识对人的影响很大。
黎泰贺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出于对母亲复杂情感的投射。
只是本能地觉得这样做能够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需求。
或者是因为母爱的缺失而产生的补偿心理，又或者是黎泰贺还没有完成对母亲的心理分离。
才会让他穿上自己的母亲生前穿过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