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刹那芳华
当传送阵的强光消散时，曹悦的指尖还残留着檀木珠温润的触感。
她踉跄着扶住生锈的旋转木马，孔雀蓝的漆面剥落处渗出暗红锈迹，像极了贺宸作战服上晕开的血渍。
“游乐场？”她转头对上贺宸发青的唇色，那人后背抵着褪色的车，金属支架在他掌中扭曲成防御姿态。
十二月的风卷起枯叶，摩天轮残破的轿厢在头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贺宸突然拽着她扑向旋转木马底部，三道银光擦着发梢钉入身后的哈哈镜。
镜面蛛网般裂开的刹那，曹悦看清了那些暗器——竟是父亲书房里常见的紫檀算盘珠。
“东南角旋转咖啡杯，两点钟方向。”贺宸的声音裹着血沫，黑色瞳孔里浮动的数据流比平时紊乱三倍，“对方在利用游乐设施做阵法嵌套，气运纹路现在是不是……”
话未说完就被爆炸声打断，碰碰车区域的彩灯突然全部亮起。
曹悦手背的金色纹路剧烈震颤，那些本该报废十年的游乐设施竟在气运值催动下重新运转，旋转咖啡杯里坐着三个戴京剧脸谱的黑衣人，手中青铜鲛人灯喷出的却不是火焰，而是她最熟悉的檀香灰。
“屏息！”贺宸甩出三枚数据链锁住最近的旋转飞椅，金属锁链却在触及灯焰瞬间熔成铁水。
曹悦被气浪掀翻在褪色的彩虹地砖上，后腰撞到硬物的瞬间，她摸到了贺宸作战服里滑出的金属牌——正面是父亲研究所的标志，背面却刻着贺宸的名字。
敌人就是在这时现身的。
十二个穿中山装的身影从旋转木马的镜面里浮出，他们手中的紫檀算盘同时拨出清脆的响。
曹悦突然捂住心口，手背的气运纹路像被无形丝线扯住，竟牵引着她朝敌人布阵的中心走去。
“曹悦！”贺宸的嘶吼混着金属摩擦声，他后背的月牙形伤口突然迸发蓝光，数据流凝成实体化的锁链缠住曹悦脚踝，“看他们的灯芯！”
曹悦在踉跄中抬头，最前排敌人手中的鲛人灯突然映出父亲的脸。
那张本该温润的面孔布满数据裂痕，正机械地重复着三年前的录音：“方舟计划第0927次实验，受试者贺宸，神经接驳成功率……”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的瞬间，曹悦终于看清灯芯跳动的规律——那根本不是火焰，而是压缩到极致的金色气运值，与她手背纹路同源却相斥的能量。
“他们在用我爸的气运做武器？”她反手握住贺宸的腕表，表盘背面藏着的微型注射器顺势扎进静脉。
这是上周从黄金级宝箱开出的“刹那芳华”，能透支三倍气运值的禁药，“帮我撑二十秒。”
贺宸的瞳孔骤然收缩，作战服表面的数据流突然具象成荆棘护甲。
他旋身将曹悦护在怀里时，后背硬生生扛下了七道算珠攻击，喷在曹悦颈侧的血却是冰凉的：“你疯了？这种药剂会……”
“会让我暂时突破气运桎梏。”曹悦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手背纹路渗出金色血珠，在虚空中勾画出父亲教她的立体几何阵，“还记得新手村那个无限回廊副本吗？”
贺宸闷笑出声，染血的虎口擦过她耳垂。
当第十三个中山装身影从海盗船顶端跃下时，两人突然同时后仰。
曹悦指尖的金色血珠滴落在贺宸心口，月牙形伤痕突然化作数据漩涡，将整个游乐场的灯光都扭曲成诡异的靛蓝色。
追击者显然没料到这招，最前排三人被自己的鲛人灯焰反噬。
曹悦趁机拽着贺宸滚进旋转咖啡杯，却发现座椅上留着半枚带牙印的檀木珠——正是传送前从神秘人手里触碰到的那颗。
“生辰八字在发热。”她将珠子按在贺宸渗血的伤口上，那些溃散的数据流突然开始重组，“这些人不是游戏Npc，是现实世界……”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整个咖啡杯，贺宸在最后关头用身体替她撑起保护罩。
曹悦听见自己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而敌人正在收拢包围圈，十二盏鲛人灯组成的光牢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封死。
贺宸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作战服的自愈程序显然被某种力量干扰了。
曹悦摸到他后腰别着的银色匕首——那是上周她开玩笑说像裁纸刀的战利品，此刻刀刃正倒映着敌人灯芯里的金色光芒。
“曹悦，看三点钟方向。”贺宸突然贴着她耳廓低语，呼出的寒气凝成白霜，“那个拿青玉算盘的，灯芯跳动比其他人慢0.3秒。”
曹悦的睫毛在气浪中颤动，掌心的檀木珠突然滚烫起来。
贺宸染血的作战服擦过她耳际，带着冰薄荷混着铁锈的古怪气息。
她数着敌人算盘珠碰撞的节奏，在第七声脆响时突然松开手指。
“收网。”她在贺宸骤然收紧的臂弯里无声做出口型。
十二盏鲛人灯组成的金色牢笼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曹悦仰头跌进旋转咖啡杯残骸时，故意让气运纹路的光芒黯淡下去。
沾着血污的校服领口滑出一截红绳——那是今早贺宸强行挂在她脖子上的转运符。
“要认输了吗？”领头的黑衣人嗓音像生锈的齿轮，青铜灯芯映出他扭曲的嘴角，“把方舟密匙交出来，或许......”
话未说完就卡在喉咙里。
曹悦垂落的右手突然勾起小拇指，这个在课堂上传纸条惯用的手势让贺宸瞳孔里的数据流突然暴涨。
敌人显然没注意到，方才战斗中散落的檀木珠正沿着彩虹地砖的裂缝，悄悄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就是现在！”曹悦猛地咬破含着的那颗“刹那芳华”胶囊，甜腥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贺宸的腕表突然弹出全息键盘。
那些被敌人阵法吞噬的气运值突然倒流，在空中凝成她父亲最爱的紫砂壶形态。
黑衣人惊惶后退时踩中了滚动的檀木珠，曹悦拽着贺宸的皮带扣借力腾空。
旋转木马顶部的破旧彩灯突然大亮，映出敌人后颈若隐若现的条形码——这根本不是游戏Npc该有的特征。
“三点钟方向！”贺宸的荆棘护甲突然软化成长鞭，缠住那个拿青玉算盘的敌人脚踝。
曹悦趁机将最后的气运值注入转运符，红绳燃起的幽蓝火焰竟与贺宸伤口溢出的数据流完美融合。
观战的电子浣熊们集体炸了毛，它们爪中的爆米花桶突然变成像素方块。
当第一个黑衣人被自己灯焰反噬成马赛克时，游乐场的地面突然浮现出巨大的太极八卦图。
生锈的旋转飞椅开始逆向旋转，将敌人精心布置的阵法搅成乱码。
“小心左后方！”贺宸突然揽着曹悦的腰腾空翻转，她散落的发丝擦过飞溅的算珠，在空气中划出淡金色的涟漪。
那个戴着关公脸谱的敌人正要偷袭，却被突然活过来的机喷了满脸糖丝——粘稠的粉红色糖浆转眼凝固成数据牢笼。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化作流光消散时，摩天轮突然奏响生日歌的变调旋律。
曹悦撑着贺宸的肩膀喘气，发现他作战服裂口处露出的皮肤正在渗出蓝色荧光。
那些溃散的数据流像寻找归处的萤火虫，盘旋着没入她手背的气运纹路。
“你......”她才开口就被贺宸捂住嘴，那人沾血的拇指按在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
电子浣熊们不知从哪搬来像素组成的庆功蛋糕，跳跃的烛火却将两人的影子投射成狰狞的巨兽形态。
庆贺的彩带还没飘落就凝在半空。
曹悦突然觉得后颈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透过游乐场的镜面窥视。
贺宸腕表弹出的全息地图开始扭曲，那些代表出口的绿色箭头正诡异地首尾相连，拼成衔尾蛇的图腾。
“不对劲。”曹悦弯腰捡起敌人遗落的青玉算盘，发现背面的莲花纹竟与父亲书房镇纸上的如出一辙。
算珠突然自发滚动起来，在沾染血渍的地面划出甲骨文状的裂痕。
贺宸突然拽着她后退三步，方才站立的位置凭空出现漩涡状的光斑。
像素蛋糕上的蜡烛齐齐折断，电子浣熊们的欢呼变成了惊恐的电子杂音。
旋转木马的彩灯开始频闪，每次明暗交替的瞬间，都能看见透明人影在镜面中重组。
“抓紧。”贺宸的声音像是从深水里传来，他后背的月牙伤疤突然溢出靛蓝色雾气。
曹悦握着的檀木珠变得滚烫，掌纹间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竟与雾气共同勾勒出青铜门扉的轮廓。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像是有人拨动了世界尽头的发条。
曹悦的校服衣摆无风自动，气运纹路突然不受控制地流向贺宸心口。
她看见贺宸瞳孔深处的数据流在疯狂重组，最终凝成她再熟悉不过的图案——父亲实验室门禁系统上的凤凰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