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幕笼罩着古老的宅邸,月光洒下一片银白。
周燕卿借着酒劲,脚步踉跄地朝着别院走去。
别院发生的事,林恩典并没有亲眼目睹。
当他从飞鸿堂回来,刚踏入别院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大少爷!”
原来是二姨太石月华在呼喊他。
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疑惑,这些年来,二姨太从未如此主动地邀请过他去自己的房间。
虽说她进入林府已经十几年,但每次都是林大少爷自己主动上门的。
更何况今日乃是他与四姨太新婚的次日,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二姨太究竟为何要叫他前去呢?
怀着满心的狐疑,林恩典缓缓走向二姨太的厢房。
房门虚掩着,透出微弱的烛光。
他轻轻推开门,只见二姨太正站立在窗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到林恩典进来,二姨太连忙起身迎上去,压低声音说道:“大少爷,您可算来了。方才三妹喝多了,跑到别院来闹了,怕是惊到四妹了呢!”
林恩典皱起眉头,示意二姨太详细说来。
于是,二姨太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出。
听到此处,林恩典心中暗暗叫苦。
他对周燕卿的脾气秉性可谓了如指掌。
周燕卿向来任性妄为,一旦发起火来,那可是谁都拦不住的。
若是真让她在此撒泼耍赖,甚至动手打了四姨太,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想到这儿,林恩典不由得赶紧辞别二姨太,急匆匆地向四姨太的厢房赶去……
推开门,只见四姨太正端坐在书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读得津津有味。
见到他进来,她放下了手里的书本,满眼温柔地看着他说:“大少爷您回来了。”
见四姨太满脸温柔,表情淡然,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于是他走上前去,拉起了四姨太的手,柔声问道:“英儿,今日你可曾受了什么委屈?”
只见四姨太微微抬起头来,那张娇美的面容之上竟是一片淡然。
她轻轻摇了摇头,柔声说道:“大少爷,妾身并未觉得有何委屈。”
见林大少爷还是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四姨太微笑着看着林大少爷,满脸温柔又说:“您呀,还是应当多多将心思放置在生意上头才是正经事,至于我们这些女人家之间的琐碎小事儿,您就无需费心插手啦。”
尽管他始终紧咬牙关,没有将今晚三姨太前来别院这件事宣之于口。
但聪慧伶俐、机敏过人的四姨太又怎能听不出他那弦外之音?
当四姨太表示自己并未受到什么委屈时,他的心头怒火却依然难以平息。
因为就在刚才,他从二姨太那里听到整件事经过之后,便已怒不可遏。
恨不得立马飞奔至紫月轩,找那三姨太周燕卿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此时的他,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瞪得浑圆,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拉住了四姨太的手,轻轻在她的手背拍了拍。
随后,只见他猛地一转身,大踏步地朝着门外走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似乎无人能够阻挡得了他。
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刹那间,一只宛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的柔荑突然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角,硬生生地止住了他前行的步伐。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拽住他的人,只听得她轻启朱唇,柔声劝道:“大少爷,切莫如此冲动行事啊!您这样兴师动众地找上门去,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越发棘手和糟糕了。到那时,我就更难做了呢!还请大少爷三思而后行呀……”
望着四姨太那满含恳切之意、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眼眸,林恩典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丝怜悯之情。
他紧紧地攥起拳头,由于愤怒而使得手上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跟随着四姨太一同回到了厢房之中。
她帮他脱去外面的罩衣时,突然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来。
于是,她一边帮林大少爷脱衣服,一边轻声说道:“大少爷啊,今天在餐桌上,婆母安排座位的时候,的确是委屈了三姐了。”
“有何委屈的?不就一个座位罢了,她一直都是比较小家气,你别管她。”
听四姨太替三姨太说话,林恩典阴着脸说。
“适才妾身在用餐的时候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今晚三姐几乎都没有怎么动筷子去夹菜进食,反而是一杯又一杯接连不断地将酒水灌入腹中。肚子里没有食物只有酒,这肠胃又怎能经受得住如此折腾呢?”
说到这里,四姨太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
“那都是她自作自受,别管她!”
林恩典坐上了床沿,不耐烦地应着道。
“梅香啊,你赶快去厨房,让厨子们赶紧蒸一笼桂花糕来,立刻给紫月轩的三姨太送去。”
梅香应了一声后,便匆匆离去办事了。
见四姨太做事如此细心,还不计前嫌,林恩典满眼温柔地看了看四姨太,伸手把四姨太拉上了床……
今日乃是新婚夫妇归宁的大喜日子,位于庵埠的吴家,此时此刻已然陷入一片繁忙之中。
那原本就不算太大的院子里,竟然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土灶,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充满生活气息。
只见灶膛中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直蹿到半人高,仿佛要冲破天际一般。
而架在灶台上的那口大锅,里面煮着鲜美的鱼汤,此时正咕噜咕噜地翻滚着,阵阵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在这土灶之前,站着庵埠赫赫有名的大厨——阿才师傅。
他身着白色厨师服,腰间系着一条蓝色围裙,精神抖擞地手持一把大勺子,小心翼翼地从锅中舀起满满一勺鱼汤,凑近嘴边轻轻吹去热气后,慢慢品尝起来。
只看他微微眯起双眼,细细品味着鱼汤的味道,不时还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手艺颇为满意。
与此同时,林府的家奴们也早已过江,他们肩挑着重甸甸的礼担,一路马不停蹄地朝着平安街飞奔而来。
这些家奴们个个身强体壮、步伐矫健,虽然担子沉重,但他们行走间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和稳定的速度,远远望去,宛如一道流动的风景线。
“吴师娘,您家闺女的礼担已经到街口啦!”
正在厨房忙碌地帮忙洗菜的吴师娘,忽然听到院子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
那是隔壁热心肠的张婶子扯着嗓子在报信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