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如何。”
霍时锦压着声道,眸光极为复杂。
“无端增添些趣味。”
“只你我二人,未免乏味了些。”
“三人,想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漫不经心回道,侧眸望向远处略显落寞的身影,惋惜之色溢于言表。
“我一人,足矣。”
“无须对旁的人,生有亵渎、不轨之心。”
“逞一时口舌。”
“担心,要吃不消。”
他抬手锢住她的颌骨,迫使她偏眸,直视他深邃的瞳眸,其间隐有难以言喻之物。
似欲火,似怒意,轻易无以捕捉。
言语间,夹杂着心照不宣的深意,告诫意味十足。
“能否吃消,总要试过才知晓。”
“空口无凭。”
她并未争辩,只实事求是。
“他尚年轻,体魄精壮,皮肉紧实,想来功底也不差。”
“一时兴起远要胜于色衰爱弛。”
“此点,你当比我更明了,更为感同身受,设身处地。”
“你早已无法满足我现下的野心。”
“何苦自取其咎,自讨苦吃。”
“仿若搔首弄姿,哗众取宠的行径。”
“轻易引得人啼笑皆非。”
她侧眸望向他,眸间皆是无尽死水,仿若无声比对,凸显出淡然。
“帝王的荣光与万千人的景仰,早已悄然蒙蔽了你清明的眸目。”
“你全然忘却。”
“自始至终,我,并非,非你不可。”
“只世间人,我皆能为之倾慕,甘其委身。”
“你的存有、所持,也并非全然亘古不变。”
她淡淡开口,眉眼微掀,神色寡淡。
忽而笑起,带有几分似有似无的轻蔑意味。
“霍时锦。”
“我不是非你不可。”
“纵无以妄言将后,至少,眼下非也。”
“你不该忘,也无以否决。”
“除却一身窥窃的锦缎、荣冠,与旁人添镀的华耀,你半分不及他。”
“年岁渐长,与力不从心,始终同你如影随形,轻易无以搁置。”
“并非不开口,便能遮覆。”
她兀自嘲弄,无声露笑,娇嫩的脸皮上,难掩抽动、轻颤。
转瞬,笑意渐止 。
她眸睑微掀,作势起身,身影透着决绝。
人未曾走远,腕骨便猛的被拽住,身子一瞬带倒在地。
她欲撑坐起身,未有所动作,反被压实。
霍时锦迅猛欺身,倾身近前,轻咬她唇瓣。
吻意渐浓,无声转为吸吮,似引诱、似挑逗,极为卖力。
她毫无挣扎,一动未动,凝着他眸中的欲,一眨不眨。
觉察意欲而下时,些许轻浅的泪意,自干涸的眼尾流落。
堪堪落入轻枕脑勺的股掌间,无声灼烧着肌肤,带起细微轻颤。
瞬息,身下动作渐止,转瞬抽离。
他抬眼望向她,轻柔拭去眼尾处的泪,未发一言,眸目晦涩。
旋即,快步离去。
她撑坐起身,望向他仓促逃离的身影,面目凝重,心事难掩。
她眸光飘忽,神志隐隐恍惚。
忧思极重,隐隐难安。
她深觉霍时锦了然一切,早已暗自看穿她的意图,与私下的动作。
片刻,她止住思绪,起身远去,迈向少年,脸上心事,无以掩覆。
良久,她主动近身,淡然落座,未发一言。
她微抬眼,望向霍时锦离去的方位,眸光略带艰涩,频频出神,浮动的心绪,迟迟无以拢复。
对他有意的举止,隐隐动容。
不多时,悄然回神,眸光黯淡。
“人,暂且交由你。”
“顾好安危。”
她轻声嘱托,声色寡淡。
“是。”
少年闻言,当即答复。
“只知其下落便好,无须刻意拦阻。”
“余下之事,任其自如。”
“勿透知我的去向。”
“若问起,便是不知。”
她淡淡开口,眉眼间,透有些许无奈之色,难以掩覆。
“是。”
少年应道,并未多问。
“走了 。”
她径自起身,只留下淡淡一句。
“我等送公主离去。”
少年淡淡出声,极为认真,透着恭敬、恭维。
抬眼望去,似征询,静待她的后话。
“不必。”
“人,不远。”
她眸光紧凝一处,尤显凝重。
闻言,出言推脱。
“公主保重。”
少年并未僵持,只细心道。
对她的示好,隐约有所动容,疏离渐缓,只尊卑无以逾越。
“嗯。”
她淡然应下,话音渐止。
不多时,回身离去,只身远赴,身下动作长久未止。
途中,她神色稍缓,隐隐萎靡,兴致缺缺。
她只身迈入林中,面上心事难掩。
玉玺离身,她暗自松了口气,却无以心安。
她忧心霍时锦的处境,与玉玺的安危。
于眼下的局面,不论玉玺身处何方,落至谁手,皆是险境,无以逃脱。
她将玉玺转手,无非想掩住玉玺的下落。
霍时锦有身手,与之硬碰硬,并非全无胜算,也能轻易得以脱身。
不似她处境的艰难,与势单力薄。
若起了疑心,强硬搜身,便是人赃俱获,插翅难逃。
待玉玺失手,人命便是卑贱的蝼蚁,再无可逆转。
江山异主,安定倾覆,再难有喘机、生还。
玉玺一经现世,霍时锦谋朝篡位的罪名,当即坐实,难逃众矢之的。
外人谋权篡位,改朝换代,只手遮天。
轻易掌控朝政、权势,大嫣皇朝转瞬剥削。
旧朝颠覆,新朝渐起。
千万人的性命无以苟存,低如蝼蚁。
大嫣由盛世转为乱世,宛如吃人炼狱。
眼下的安定,仿若前生,无以复归。
她行至林间,同接应之人汇合。
几人未发一言,无声蒙上黑布,将她带离。
路途极为漫长,忽上忽下。
途间七弯八拐,弯弯绕绕,仿若有意隐藏踪迹。
她只身前去,耗时长久,仍是一无所获,只闻得搪塞之言。
旧臣老奸巨猾,丝毫不言及往事与秘言,只翻覆无关紧要之事。
只得见玉玺,方能交心诚谈。
言下之意,无外乎催促、提醒。
一番折腾,只落得疲乏,与空手而返。
半晌,她无端被带离。
一番弯绕,她折返空处,几人无声退离,未有只言片语。
几人蛰伏四下,庇护她的安危,不轻易现身。
接应之人同她,依靠鸟鸣联络,获悉方位。
远远观其动向,闻见鸟鸣,便会出面接应。
她近乎被动接受,只闻见鸟鸣,便得暗自离赴。
她稍作喘息,迈步离去,面上倦容难掩,几近筋疲力竭,心力交瘁。
眼下的局面,尤显复杂,牵连广泛。
来路不明之人徒增、渐起,却并非一路人,又皆为玉玺而来。
以手段分析,隐隐能看出,分为三两路。
半数人只求物,半数人欲谋财害命,斩草除根。
皆为来者不善。
天色渐沉,四下无声,无端衬得她身影形单影只,尤显孤意、冷落。
她无端轻叹,身子渐乏,苦累难掩。
天色渐晚,无以上路,只得暂做休缓。
多留一日,便是多一日的担惊受怕。
这般劳苦奔波的日子,不知何时能终了,归于安定。
连日的惊吓、往转,长久的劳心伤神,使得神志恍惚、萎靡,人也近乎疯怔、呆痴。
她隐隐难安,唯恐日渐颓靡,神志无清,步及往昔后尘。
她悄声掩下倦容,面上情绪难辨。
思及霍时锦时,愁意渐浓,难以褪去。
霍时锦倔强、强制,身上带有少见
的孩子气,不时要哄。
轻易不动气,动气则无谈。
他身处皇室,自幼养尊处优,早已见惯乖顺之人。
对她的新鲜劲,又能到几时。
她不似贵女拘谨,不受宫规束缚,鲜活、生机。
他贪图她的异同、活气,故而从不压制她的脾性。
任她哭闹,出言不逊。
若她委身、伏低,那份异同便会被遮覆,爱顷刻无存。
她们心照不宣,从不揭露。
小心维系那份岌岌可危的爱。
他不抑制她的天性,她不揭穿他的虚妄,便是无声维系牵绊的方式。
长此以往,周而复始。
待爱耗尽,只余下空壳,纵是身处一室,同床共枕,也隔着无以横跨的鸿沟。
她忽而不甘忍受,不愿迁就。
她已不愿同他周旋。
漫长余生里,亦不会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
接二连三之事,使得她筋疲力竭,许多事,不及细想、深思,故而一而再再而三搁置、拖浅。
只眼下,她不愿去哄。
她已不期盼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惟愿生生不见。
仿若爱意戛然而止,她再不盼同他共赴余生。
她本不是乖顺之人,仿若装得太久,已然深信不疑,再未否决。
她自己也信了。
她止住思绪,远远瞥见亮光。
迟疑一瞬,她迈步近前,瞧见孤身一人的少年。
她主动近前,安静落座,未发一言。
少年也未出声,似有所察般,静待她尚在口中,意欲出口的后话。
稍许,她主动出声,打破显浅的沉寂,暗自侧目而视,眸中隐有复杂之色。
“此事,你当知情。”
她轻问,似不经意提及,暗藏试探之心。
“公主聪慧,对其中之事,并非全无所察。”
“我等是否知情,公主心中,当是心知肚明。”
“我等身份卑贱,只负责护送公主前往,庇护公主安危。”
“无以进屋,近身侍奉,更无权涉事。”
“遑论事关公主身份,关乎皇室,牵连甚广。”
“纵是知晓细微,也无以活着离去。”
少年坦实开口,毫无遮掩。
凭借她的身份,猜出些末,似有意,并未言明。
“饶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也无以受待见,轻言难行。”
“当真是可悲。”
“不比摇尾乞怜的牲畜,能得些许暖善、温饱。”
“何苦为这般之人卖命、驱使。”
“只凭眼下的境地,另谋出路不失为良策。”
“不妨弃暗投明,转投于我。”
“吃穿不减,也无打罚,轻易不差使。”
“从不轻视于人。”
“待人谦和。”
“也能力保,绝非那般阴险狡诈之徒。”
“只存世一日,定护你安然、周全。”
“不论何时何地,你皆是自由身,无拘、无束。”
“若有了归处,大可转身离去,我绝不阻拦,出言多问。”
“纵是你心有离意,也会重金相赠,将你安然送离,妥善安置。”
“待你心有归意,何时不晚,静待佳音。”
“言出必行,事过无悔。”
她真挚道,有意交善,将人留至身侧。
眸目炯亮,眉目舒张,嘴角处,露出几分浅淡的笑,尤显心诚。
她并未出声催促,兀自眺望天边零星,静待少年后话。
“我等始终是公主之人,听命于公主,效忠于大嫣。”
“此点,无论何时,皆不会更变。”
“公主大可放心。”
少年虽面上不为所动,却也未曾轻置她的好意。
“……”
闻言,她并未出声,模样静态。
似有所料及,并不对此意外。
“你该当知晓如何折返。”
她淡然开口,说得极为笃定。
“……”
少年并未出声应答,仿若无声默认。
“明日,便可上路。”
她认真道,并未追问。
“是。”
少年出声应下,并未细问缘由。
无端望向她,只一瞬,自觉偏离。
“怎的未瞧见人?”
她忽而追问,抬眸四下找寻。
“迟迟未归。”
少年愣怔一瞬,坦言告知。
“劳你费心留意、看顾。”
“多谢。”
她客套道谢,对霍时锦的稚态,尤显无奈,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