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再逢
这几巴掌,林父打得极用力,嘴角都撕破了,鲜血直流。
因为没站稳,头也磕到了桌角,破了个口子,腿也撞上了椅子,疼得不行,起都起不来。
过了好一会儿,身上的伤才缓和,她扶着墙起身,哆嗦着出了门。
路上,她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用青丝盖住了额头上的伤口,理了理凌乱的发梢,便装做没事人模样,一样迎来送往。
没一会儿,何妈妈托人唤她,说是来了客人、缺人招呼,要她去顶一会儿。
她手头事不忙,便应下来了,收拾了一番,便上了前去招呼。
“来了?”
何妈妈打趣道,把她看得跟个宝贝疙瘩似的,生怕弄丢了。
大官给楼里送了好些钱,都是因为她,活生生的摇钱树,可不宝贝得紧吗?
“嗯。”
她有气无力道,忽然间累得紧,一动不想动,就想窝着。
“这两位就交给你了,好好招呼着,别怠慢了!”
何妈妈语重心长道,一脸乐呵呵的,一副掉钱眼里的模样。
“嗯。”
她应了声,向着客人那桌走去,始终低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客官,喝点什么?”
林初星随口问了一句,在一侧慢条斯理的坐下,眼都没抬一下。
“……”
见没得到回应,便随意的倒了两杯别的,随手递了过去。
良久,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等对方说话便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客官这话也不说,茶也不喝的,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天色也不早了。”
林初星打着哈欠道,一副要赶人的模样。
“这外头的人巴结着来,这里头的人又急赶着走,你们这生意做的,真是奇了!”
一道熟悉的男声自一旁响起,口中满是嘲讽意味。
“要不怎么说这人与人不同呢?你这种人的生意我不屑,还真未必想做。”
林初星不甘示弱回敬道,眸中尽是刺骨的寒意,周遭的气氛都不由得降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像是要打起来了似的。
“没什么意思。”
她就事论事道,眸中古井无波。
“你个出来卖的,还这么大的口气!”
嘲弄意味更甚,这短短几字里,似有一股火药味。
“你就是想卖,还没有人买呢?”
她淡然的笑了笑,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
“你!”
少年气结道,只差掀桌走人了,碍于面子,终是停了手。
“怎么,我说得不是事实?”
林初星追问道,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自从来了这里,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过了。
“我看二位今日不是来喝茶,是来找茬的吧!”
林初星话里有话道,看向了不远处,也不再搭理两人,自顾自的忙着自己的事。
“就这副牙尖嘴利的德行,活该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少年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一点亏都不愿意吃。
“只要有钱,别说是鼻青脸肿的,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能说给就给,你说是与不是?”
林初星满不在意道,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
“再说,我恬不知耻勾引人家丈夫,挨几下打怎么了?”
“做我们这行的,有几个不挨打的。
“若事事都论理,那官府忙得清吗?”
她就事论事道,满脸的不以为意。
“明知抢人丈夫不光彩,会挨打,为何还要做这一行当?”
少年明显不信,满口质问道。
“若终日只盯着那些未婚的郎婿,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林初星不答反问道,少年的那些话,她只当是小儿戏言,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再说,我也不能一见面就问,人家中可有妻室,若是遇上老实的还好,若是不老实的呢?”
林初星就事论事道,声音很低沉。
“与如今的境地,又有什么区别?”
微微叹了口气,她说得认真又细致。
“古云有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也并非没有一点理。”
许久,她笑了笑,笑得明媚极了,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再说,若有的选,谁又愿意自甘堕落,来这搔首弄姿、卖弄风骚呢?”
说到最后,她也渐渐没了力气,空气寂静了许久,周遭尽是低沉的气压,与显浅的呼吸声。
“人来了,正等你呢,快去!”
没一会儿,何妈妈过来寻她。
“发了好大一通火,好好哄哄。”
何妈妈语重心长道,一副慈母模样。
“知道了!”
林初星看了眼楼上,一脸的复杂神色,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没一会儿,收了亮眼的眸光,拢了拢胸前的衣裙,林初星便起身离开了。
“以后,别来了。”
临走前,路过另一侧,她低声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温度。
“……”
另一侧,少年愣了愣,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没一会儿,楼上厢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一直持续了很久。
夜色渐明,寒意袭来,温度一夜间骤降,半晌没有回温。
林初星独自一人走在路边,忽然累极了,没了一丝力气,站立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终是没办法,她找了个桥阶坐下,将额角靠上了护栏,一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松散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累,好想就这样睡下去,可她知道她不能。
路是她自己选的,再苦再难,她也得挺直腰背走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林父林母的失望,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知道,一切回不去了。
不恨、不怨、不怪,心里也越发的平静。
不是委屈,而是释然。
断了便断了吧。
她暗自劝慰自己,失力极了。
那样的家,那样的至亲,那样的感情,没什么好值得留恋、惦记的。
一切总会过去,她终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去历经磨难,归于沉寂。
贺岁倾的陪伴,让她愧疚,也让她有了动摇。
她怕重蹈覆辙,从不去回应,她也怕再次伤害了他,怕连同现在这层关系,也逐渐维持不下。
人真的很复杂,要考虑很多,无数种感情,无数种结果。
她们,真的还回得到过去吗?终有一个人是委屈的吧!
血海深仇,要怎么忘呢?
倘若真的忘得掉,事情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她都忘不了,又怎么敢奢求,他能忘呢?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睡了过去,周遭的一切很寂静,只有风呼呼的声响。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也许是因为孩子吧,她迟迟下不了决定,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安置它。
因为孩子很安静,没有闹她,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
明明寒意四起,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心里热腾腾的,盛有几分无法言喻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