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赎身
一觉天明,这种感觉真好,天刚亮,林初星便醒了。
昨夜里,本是想找个药铺看看的,没想到太累了,睡了过去。
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起身活动了一会儿,便脚步轻盈的离开了。
最近事忙,她没有多少时间出来,故而得抓紧,不能耽了工。
她去药铺抓了些药,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便回去了。
说来也怪,这身上的伤口昨儿个还疼得不行,今儿个便好得差不多了,连大夫都说,少见有好得这样快的,她也只当是体子好,没有多想。
日子仍旧日复一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林父林母也来得少了,似是真的断了。
楼里的事情已经进入了正轨,也渐渐忙了起来,除了这些,她也没有时间想别的。
昨日,有人拿钱来给她赎身,因为银钱没带够,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林初星觉得奇怪,便留意了一下,有心记了下来,暗自留了个心眼。
虽说这楼里想为她赎身的人不少,但少有这么不懂规矩便来赎人的,这样的,十个里也难有一个,她觉得稀奇。
细想了一下,大致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怕自作多情,不好贸然去问。
别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她是个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何妈妈不会轻易的放她走。
更何况还有大官那样的冤大头,心甘情愿拿钱养着她,舍得下血本,明知道这里是花钱如流水的销金窟,也愿意拿钱替她砸。
整日里捞不尽的油水,但凡是个有头脑的,都不会将她轻易转手,更何况是何妈妈那样精明的人,更是吃不了一点亏。
身价不过是一个幌子,是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识相些知难而退的。
赎金必定会高于她给花楼挣的钱,否则,怎么会轻易的放她离开?
亏本生意,不是谁都会做的,至少何妈妈不会。
即便是她自己,一时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更何况是一个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半生锦衣玉食,猛然间家道中落的小少爷呢?
因着那人没再来,她也没将这件事情记太久,一忙起来就忘了,好久好久都没想起来。
直到又一次偶然间遇见了那人,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事,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说清楚,免得浪费了人家的一片苦心。
她知道那人不是幕后之人,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便跟着那人去了常去的住处,但却没有急着进去,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她不疾不徐的回了楼里,从何妈妈那里拿走了那人给她赎身的钱,自己出钱买了些上好的礼品,去了那人常去的住处。
刚一进门,便瞥见一屋子的少年,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见她进来也没当回事。
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倒也觉得没什么,自顾自的找地方坐下,等着他们处理好手头的事情。
这一坐,便是一整日,从早到晚。
对此,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看着那一簇簇明艳的娇花,有一瞬间,好似看到了自己。
透过窗户,她看见了自己,还是那么的年轻、貌美,脸上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原来,变的不只是他,而是她们。
他们皆已年长些许,心思也比之从前细腻,只是越走越广、渐行渐远。
即便回头,也看不见曾经的自己了。
脱了那层稚气,他们都成熟了许多,会思前顾后,不再那般莽撞,没了那份年轻气盛,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听闻你们这里有人,想为我赎身,我很高兴,只是这样的傻事,往后,莫要做了。”
她自顾自开口,眼中看不清神色。
“少自作多情了!”
少年嗤着笑道,满脸的稚气未脱。
“是不是我自作多情,我们心里都心知肚明,何必说得那般直白。”
林初星不以为意道,来这一趟,本也不是为了冷嘲热讽的。
“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几人直接下了逐客令,林初星细一思量,终是不好多待。
起身刚要离开,便有人迎了上来,是位谦谦公子,身上一股书香气息。
“我送送你吧。”
少年主动站出来说要送她,但林初星顾及屋子里的人,怕因着她的关系,他们会孤立了少年,便一口回绝了。
“谢公子好意,不必了。”
“公子一身正气,还是莫要与我们这种烟花柳巷之人走得太近,名声不好不说,只怕将来说不上好亲,有所耽搁。”
林初星意有所指道,她都这样说了,想必,少年也是个明白人。
“装模作样!”
人群中,有人看不惯开口,附和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歪。”
林初星笑了笑,不疾不徐道,眸中看不清神色。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四周寂寥无声,满是风吹落叶的声音。
林初星将赎金随手放在桌子上,便起身离开了屋子,身后人也不再管她,自顾自的玩了起来,周遭又恢复了喧闹。
临别之前,林初星刻意靠近了窗台,隔着窗户站了好一会儿,似是透过窗户看故人。
一墙之隔,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干站着,周遭尽是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我不卖身。”
过了好一会儿,林初星才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很淡很淡。
犹豫再三,她还是抬起了手,只一会儿,在靠近窗台的一瞬间,又放下了,好似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缓缓收起了手,余下的影子与另一只手重叠,似乎还能感觉到余温,那种感觉那么真实,却也恍如隔世。
听着耳边风传来树叶沙沙的响声,他们都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住,做一场可以永远不会醒的梦。
再后来,风停了,她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院子,好似从来没有来过。
林初星的日子一直很平静,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楼里,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
因为近来的消瘦,即便月份大了些,也不显肚子,只是行动不大方便,要稍慢一些。
孩子的事情,她从未跟何妈妈提起,也不敢提及。
她怕老鸨会因为利益,打掉她的孩子,也怕因为孩子,老鸨会将她转手。
她能有如今的待遇,皆是因为大官的看重,如若他知道她有了孩子,必定不会再对她一如既往。
若是失了大官的信任,她便再难有翻身的机会,老鸨也不会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