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崇只觉心口猛地一阵抽痛,如被重锤击中。
倘若姜琳记起了一切,那定不会再偏袒他分毫。
毕竟这么多年,姜琳望向他的眼神里,向来只有不加掩饰的厌恶。
“别再自欺欺人了,琳儿绝不可能站在我这边,这次,咱们怕是在劫难逃。”
关霜微微皱眉,此刻的她,还未全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轻声安慰道:“老爷,莫要慌张,兴许并无大碍。”
“怎么可能没事?琳儿在皇宫备受宠爱,皇上一旦知晓,必定会找我兴师问罪!”
“说不定过些时日,皇上就对姜小姐没了兴致,到时也就不再理会她的死活了。”
“皇上怎会突然就不喜欢灵儿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霜儿,你莫不是刚生完孩子,脑子都糊涂了?罢了,我也不想与你多说,我再去想想别的法子。你还是赶紧去照看孩子吧!”
姜崇心烦意乱,用力揉着太阳穴,而后一边摇头,一边长叹着离去。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姜府笼罩其中。
姜琳坐在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映照着她专注的面庞。
她手中的笔在信纸上缓缓游走,写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迹,向权寒州诉说着自己一切安好,让他不必牵挂。
待墨痕干透,她将信仔细折好,交到小冷手中,轻声嘱咐,让他务必派人将信安全送回皇宫。
就在此时,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来。
她抬眸,只见唐蕊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对于姜崇身边的女人,她向来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眼神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唐蕊踏入屋内,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姜小姐,听闻你中毒,我心急如焚,赶忙过来看看。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还是觉得有些乏力,多谢唐姑娘挂念。”
“姜小姐,实不相瞒,依我看,你这次中毒,必定和关霜脱不了干系。她那人心思阴狠,手段更是了得。”
姜琳神色平静,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然明白,唐蕊与关霜之间怕是积怨已久,已然站成了敌对的两方。
这个唐蕊也不能留。
不如..........
她转了转眼珠子,倘若能让这两人自相残杀,倒不失为一步妙棋。
想到此处,姜琳轻轻叹了口气,面露难色:“我实在不愿相信,我亲生父亲会对我下此毒手,可如今又毫无头绪。唐姐姐,若你能帮我找出证据,我定当感激不尽。日后在我父亲面前,我也定会为你多多美言。”
唐蕊听闻此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狂喜,激动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能得到姜琳的认可,再将关霜因下毒之事送进衙门,待来年自己生下儿子,这正妻之位,岂不是非她莫属?
这般想着,她忙不迭地点头,信誓旦旦道:“姜小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找出证据!”
“拜托你了。”
唐蕊美滋滋地起身告辞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短短一月转瞬即逝,放榜之日悄然来临。
京城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兴奋的药剂,热闹非凡。
榜单前更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人群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考生们或紧张地踮起脚尖,或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只为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科举考试的成绩。
宫家与荀家的人也早早赶来,齐聚此处。
他们目光紧盯着榜单,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宫宏逸的名字。
这不仅关乎宫宏逸个人的前途,更系着两家人的一桩大事。
若是宫宏逸高中,两家人便会当场宣布联姻喜讯,择年后为二人举办婚礼,可若是榜上无名,那这一切美好的设想都将化为泡影。
因为宫宏逸一直信誓旦旦,自信定能高中,两家人也未曾想过落榜的可能。
今日,他们身着盛装,衣料华贵,绣纹精美,色彩鲜艳夺目,处处透着喜庆。
荀老爷和宫老爷并肩站在榜单前,目光急切地逐行扫过,从榜头到榜尾,来来回回搜寻。
起初,他们脸上还带着几分期待的笑意,可随着目光移动,那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二人不愿相信眼前所见,又仔仔细细重新找了一遍,不放过榜单上任何一个角落。
然而,宫宏逸的名字依旧不见踪影。
没中!
宫永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崩塌。
这些日,他逢人便夸儿子的才学。
就在昨晚,他还满心欢喜地发出请帖,邀请亲朋好友来家中赴宴,准备好好庆祝一番,结果却没中,他要怎么收场啊..........
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放啊。
“怎么会这样……”宫永长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与绝望,双腿一软,差点站立不稳。
荀飞章反复确认榜单,直至双眼酸涩。
最终,他长叹一声,内心如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交织。
他本有意成全女儿与宫宏逸的婚事,可如今,榜单上没有宫宏逸的名字,让他如何放心将女儿托付?
这两个孩子,只能分开了。
他缓缓扭头,看向宫永长,神色复杂:“宫老爷……我家里突然有点急事,实在不能多做停留了,就此告辞。希望宫三少明年能高中,传来好消息。”
“荀老爷……”宫永长张了张嘴,想要挽留,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荀飞章转身离去。
他失落地回到了家里。
一脚踹开门。
宫夫人瞧见宫永长怒发冲冠的模样,惊得花容失色,忙不迭伸手拍了拍胸口,脸上写满关切,急切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今天不是科举放榜的日子吗?按道理,你该欢喜才是,怎么跟吃了火药似的,浑身带刺儿?”
宫永长一提起这事,便气得七窍生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猛地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那实木桌子都晃了几晃,桌上的茶杯也跟着震得哐当作响。“那个孽障呢?快叫他给我滚出来!”
宫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着问道:“老爷,难道……难道逸儿没高中?”
“他要是高中了,我还能发这么大火?!赶紧把他给我叫过来,我非得好好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信誓旦旦跟我说的那些话,都当放屁了?”
“哎哟,这可真是造孽呀!”宫夫人急得直跺脚,眼眶泛红,“今早上,逸儿就说要去找朋友好好庆祝庆祝,这一去就没了踪影,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去了。等他晚上回来,咱再好好问问吧。”
“依我看,他就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故意找借口躲出去了!这个孽障,竟敢骗我们!现在可怎么办?我好歹是翰林书院的院士,往后进了皇宫,我拿什么脸去见那些同僚?”
宫夫人悲从中来,抬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里满是苦涩。
她知道宫宏毅向来不让人省心,从小就调皮捣蛋,可以往顶多是些小打小闹,没闯出什么大祸,怎么也没想到,这次竟闹出这么大的乌龙,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与此同时,荀珠一袭素衣,静静地伫立在大门口,目光焦灼地望向远处,满心盼着能等来好消息。
可左等右等,父亲荀飞章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若不是她身子孱弱,行动不便,她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放榜处一探究竟。
而荀婷则精心打扮了一番,妆容艳丽,服饰华贵,整个人显得妖娆艳俗。
今日对她来说,也是个充满希望的好日子。
在她看来,若是宫宏逸科举高中,便意味着自己可以进宫参加选秀,她自然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她笑眼盈盈的走上前对荀珠说道:“姐姐,你命可真好啊!就要嫁给宫家三少爷了,人家还科举考中,往后必定能谋个一官半职,你嫁过去就能享清福啦!”
荀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管荀婷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都坦然接受,“多谢妹妹吉言。”
“谢什么呀,我打心底里希望姐姐往后的日子和和美美、幸福顺遂呢。”
荀婷掩嘴轻笑,官太太有什么好的?所有的恩宠全凭皇上一句话,如果她可以成为皇上的妃子,以后,荀珠还不是要看她的脸色??而且,一旦她在皇上的耳边吹枕头风,这宫宏逸的仕途 也会变得非常艰难。
荀珠这个人,就是太傻了,分不清楚主次。
而这个时候,荀飞章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见状,荀珠激动地冲了上去,“爹.........”
看着荀珠这欣喜又盼望的眼神,荀飞章也觉得有些惋惜,他也不想说出残忍的话,可.....
他叹口气,“珠儿,你就听爹的话,好好的进宫选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