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严打无证营运的小贩,因为这个时候全民筹备九零年亚运会,市容整治严格中,这下子全市的流动摊贩都要清理一波了。
沈川找了工商所的关系和简国强这边的人配合,直接通知到各街道办事处,先斩后奏,再补齐手续,反正借着市容整治这个大名头下,做些他们自己的搜查工作,就也不会惊动到其他方面。
经常在大街小巷里走动检查的'红袖标'们,是最清楚这些小贩的所在地的,往往抓住一个,就能牵连出来更多,卖东西时,左右的摊贩之间至少都会有个面熟,有点互相帮忙看摊位之间的交情。
这认真一查,查出不少没有'暂住证'留在京市犄角旮旯的黑户,特别是那种厂区宿舍的老房子里,最容易隔出一间屋子来租给这些没有正经活计的黑户了。
这下好了,几个部门联手一块查,不少人大晚上的都被紧急叫回单位,一夜没睡。
“九块七。”
出租车司机按下计价表,面无表情地开口。
沈明月下意识地翻了翻口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她昨天出门时,身边根本没带多少现金,原本的一百块昨晚已经给了吴秀兰,身上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点零钱,她赶紧掏出来,数了数,才九块整。
“这么贵?”她皱起眉头,警惕地看向司机,“你不会讹我吧?”
这句话可把司机惹火了。
“同志,咱们这可是国营运输公司,明码标价,车上挂着公家牌子呢,怎么能讹你?”司机脸一沉,指了指计价器,“不信你自己看,九块七,一个子儿都没多要!”
沈明月也知道自己理亏,可偏偏钱不够,脸上挂不住,索性硬着头皮道:“我就这么多,你就不能少收点?”
司机差点没被她气笑了,双手一叉腰:“你这话说的,我跑一趟也是有成本的,哪有掏自己钱补你的道理?同志,讲点公道话!”
本来想着这个女客人从军区大院出来的,又那么着急,就算路远了些没有回去的成本,拉了也就拉了,这下好了,到了地方嫌贵了,嫌贵就别招手打车啊。
沈明月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她此刻心急如焚,只想着快点找到林云。
她索性一咬牙,把手里所有的零钱往司机手里一塞,低声道:“就这么多,你爱要不要!”
说完,她开门下车就跑。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司机一看她要溜,哪里肯干,立刻跳下车就追。
两人一前一后,跑进了厂区宿舍。
沈明月气喘吁吁地冲上楼梯,直奔她给林云租住的那间屋,可她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目光就猛地一缩——
门,开着!房东家也没人。
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要离开这里,可身后的出租车司机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别跑!钱没给够,就不能走!”
出租车司机像钳子一样扣住她的胳膊,嘴里还不依不饶:“九毛钱都不给,哪有这样的道理?你就算是军区大院出来的,也不能赖账啊!”
沈明月压根没心思搭理他,正想强行挣脱,楼道里却响起了错乱的脚步声,有人正在上楼。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可面前是紧抓着她不放的司机,逃无可逃。
下一秒,一道带着几分惊讶的声音响起:“就是她!”
沈明月的心脏狠狠一跳,猛地抬头,看到楼梯拐角处,房东正站在那里,伸手指向她。
“领导,就是她租我房子的!”房东连忙转身,对着身后还没完全走上来的那些人解释,语气里满是自保的意味,“我哪敢把房子租给外地人啊?她给我看的证件都是本地的,我才租给她的呀!”
房东身后,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巡查员终于显露出身形,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神色凌厉的男人扫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沈明月,目光迅速落在了她的脸上。
不能露怯,不能让他们起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我是本地人,有什么问题吗?”
房东脸上的表情有些迟疑,他知道平时住在他租出去的房子里的不是眼前这个女人,但是这个时候他肯定只想先撇清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关系。
“领导,我没撒谎吧?我看她证件本地的才租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屋里住的是不是她自己啊,平时住在房子里的那个女人,总是蒙着脸,也看不出来……”
“身份证带着吗?”红袖章问。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林云,林云去哪了,沈明月不肯把身份证给他们:“怎么?我犯什么事了?租个房子还要查身份证?”
巡查员眯起眼,抬手一挥,这种他见的多了,不愿意给证件不配合调查的一定就是有鬼:“这年头,租房藏外地人的多了,最近我们正在查暂住证的事,跟我们走一趟。”
“不对吧,同志。”沈明月心里一沉,试图稳住局势,“你们要查的是租给外地人的房东,跟租房客没关系吧?再说,我有什么好查的?我自己有家,住这里是方便上下班而已,难道住个地方还有问题了?”
司机在一旁听得不耐烦,开口就道:“她刚刚还差我九毛钱没给呢,快给钱,我车还停在下头,误了工你赔我啊。”
她刚想再辩解几句,楼道里的空气却突然变得更加紧绷。
“带走。”
巡查员简单利落地下了命令,两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架住沈明月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