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铭是被儿子的哭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伸手去推旁边的沈明月,让她去哄哄孩子,结果手一伸,却只推了个空。
他猛地清醒过来,睁开眼一看,床上空了一半,屋里也没有沈明月的身影。
“人呢?”
他皱着眉下了床,穿着拖鞋在屋里转了一圈,连厕所都找了,还是没见着沈明月的影子。
孩子还在嚎得厉害,他无奈地弯腰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哄,顺手冲了瓶奶塞到孩子嘴里,再摸一摸屁股上的尿布,已经鼓鼓的一大包了。
手忙脚乱的弄完儿子,简铭这才有空看一眼床头的闹钟——才刚刚六点多。
这么早,她去哪儿了?
自从沈明月停职不工作之后,她去哪里都要带着儿子,一秒钟都分不开的那种,这会大清早不吭声地跑出去,很反常。
简铭心里有些不痛快,把孩子放回摇篮里哄了几句,出了卧室,正好碰上小李从外面买早饭回来,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摆上桌,家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了床。
可等大家都坐在饭桌前,沈明月依旧没回来。
“明月呢?”张又萍也一大早就来这边帮忙了,简国强和门丽柔都伤了躺着,她帮着女儿带带孩子,一边给孩子吹着豆浆,一边问。
“不知道。”简铭脸色不太好看,“大清早的就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有些烦躁,直接起身,“我去大院门口问问执勤的兵,有没有见着她什么时候出的门。”
他刚要出门,院外就有人敲响了大门。
门打开后,进来的是街道办的两个人,穿着干部服,腰间还别着个小本子。
其中一个年长的干部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简铭,问道:“这里谁是沈明月的家属?”
“我是。”简铭皱眉,“怎么了?”
“哦,那正好通知你。”那干部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你爱人沈明月现在在工商所,让你去领人,签个保证书。”
“……什么?”
简铭有点发懵。
怎么回事?沈明月怎么就被工商所扣住了?
“她犯什么事了?”他冷下脸。
街道办的人也没多说,他们的工作任务就只是通知到位就行了,摆摆手:“到了那边你就知道了,赶紧的吧。”
简铭脸色更沉,今天看来是没法去上班了。
张又萍见状,把孩子从他怀里接过去,轻声道:“你先去吧,孩子我帮着看。”
林婉婉在桌底下轻轻踢了一下简深,眼神示意他跟上。
简深立刻点头:“一起去吧,我开车快点。”
简铭皱着眉,最终还是答应了,跟着哥嫂一起出了门,沈川夫妇则留在简家,顺便帮着照看孩子。
到了工商所,简铭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沈明月在外面租了个房子,昨天晚上临时突击巡查的时候发现,她又拒不解释用途,还拒绝提供身份证件,才被带到了工商所。
简铭听完,直接冷笑了一声,盯着沈明月,他倒是没发现沈明月还藏着这么大个秘密:“你倒是说说,租房子干什么用?”
沈明月站在工商所办公室里,双手抱臂,一言不发。
“不说?”简铭眯起眼,转头看向工商所的工作人员,“那这保证书我也不签。”
他不是冲动,而是沈明月的做法太可疑了。
她是京市本地人,家就在这儿,怎么还要特意在外面租个房子?而且还是那种老旧的职工宿舍,房间狭窄破败,住的人大多是外地来京的打工仔。
她租这地方,不是为了住,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瞬间很多种可能在简铭心头飘过,虽然他对沈明月已经难以生出爱意,但还是接受不了沈明月万一租房偷摸给他戴绿帽子可能。
工商所的人脸色微微凝重了一些,看了沈明月一眼,看简铭穿着就知道他是个军人,有些拿不准态度:“不是我们非要扣人,是……我们在她租的房子里搜出了几包可疑的白色粉末。”
严打期间,毒品犯罪也是重点打击对象之一,公职人员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房东后来交代过,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沈明月租的那个隔间里面的人应该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因为她的背是佝的,说话声音听起来也比较粗糙,工商所的人在查清楚沈明月这个人的家庭关系之后,怀疑她是否被有心人利用了,倒是没有怀疑沈明月本人是什么藏毒分子。
“白色粉末?”
简深和林婉婉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表情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草酸盐。
“那些东西,已经送去检验了。”工商所的干部沉声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
简铭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沈明月,声音压得极低:“你,到底在搞什么?”
沈明月抿着唇,垂下眼,";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信吗?";
她是笑着说的,眼神却空荡荡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狠狠扎进简铭的心里,他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婚姻出了问题,但他没有想到,会坏到这种地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冰,“要等到事情彻底查清楚了,等到真有人来抓你,你才肯开口?”
沈明月却连头都没抬,像是听不见他的话,眼神涣散,整个人仿佛被困在一团迷雾里。
她已经不想解释了,解释有什么用?从她租下那间房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会走到这一步,不管她做过什么,或者没做过什么,简铭——她的丈夫,安安的父亲,早就已经不相信她了。
结果呢?
检测结果还没出来,简铭就已经不愿意签保证书了。
他不是怕麻烦,他是根本不信她。
空气沉闷得像是凝固了一般,简铭盯着她,脸色阴沉,终于沉声道:“你不在,安安早上哭了很久。”
沈明月的手指一颤,她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眼角泛红,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开了一道口子。
但她很快咬紧了唇,把所有情绪强行压了回去,硬生生忍住了。
不能软,不能认错,不能露出破绽。
她不能离婚,绝对不能。只要她没做错什么,简铭就不会和她离婚。
离婚了,安安怎么办?安安身体不好,先天不足,夜里常常一哭就是一整夜,她就算豁出去一切,也不能让这个孩子离开她。
她租的房子里搜出来了草酸盐又怎么样?只要林云不被找到,没人能证明那些东西和她有关。
她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家里带孩子,从没和吴秀兰接触过,简铭是最清楚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没做。
简铭攥紧了拳,眼神像是要把她洞穿。
他当然知道她最近没出过门,可是,这么说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沈明月却执拗地抿着唇,固执地沉默着。
她没有意识到,她已经把自己最最珍视的儿子,当成了她和简铭婚姻里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