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轩辕乾本欲上前为舅舅孙奕承开口说话,可当目光触及舅舅那警告的眼神,他的脚步和话语都被生生止住。
轩辕乾心里清楚,舅舅不让自己开口,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到三皇子。
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之中,为了不让皇帝无端怀疑,最好还是不要参与此事,免得皇上误会自己为了巩固太子之位而残害兄弟。
无奈之下,他只能暗中示意自己的心腹,尽量去帮孙奕承说话。
而赵廷伟见自己的爱徒竟敢向皇上冒死进谏,也毅然站了出来。
他神色庄重地看着轩辕樊。
“陛下,霍家一族世代忠肝义胆,多年来在边疆抛头颅、洒热血,一心保家卫国。
他们不应含冤受屈,落得个诛九族的悲惨下场。老臣恳请陛下为霍家翻案,还霍家一个清白,也为那些枉死的霍家冤魂讨个公道。”
太子的人纷纷附和,跪在地上,恳求皇上还霍家一个清白。
轩辕樊坐在龙椅上,看着这么多人公然要求在朝上为霍家断案,不禁怒从心头起。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怒吼:“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居然不听朕的话!
朕是君,你们是臣,你们都该听朕的说话。
而且君无戏言!此事朕已经交由大理寺审理霍家一案,谁也不许再议。”
孙奕承还欲开口,可轩辕樊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厉声开口。
“朕主意已决,再有反驳者,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说罢,他也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吩咐退朝,撩开龙袍,气冲冲地转身离开金銮殿,径直回了御书房。
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多言半句,只能无奈地退朝,缓缓离开金銮殿。
轩辕兆和沐晟阳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满是得意和庆幸之色。
他们得意地瞥了孙奕承等人一眼,便大摇大摆地离去。
出了金銮殿,孙珉浩、孙珉然和霍雨嘉立刻围了上来,将孙奕承团团围住。
孙珉浩蹙起眉梢:“爹,如今该如何是好?我担心大理寺承受不住皇帝的压力,对沐晟阳和三皇子从轻发落。”
孙珉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爹,总得想个办法才行。”
霍雨嘉虽未言语,但她那紧锁的眉头和担忧的眼神,也透露出内心的焦虑。
孙奕承神色沉稳,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缓缓说道:
“你们先行离开,我会自己想办法。”
孙珉浩他们见他如此说,虽心急如焚,但也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先一步离开。
柳敏才刚刚踏出金銮殿,便转身对着孙奕承,眼中满是感激。
“孙将军,此次多亏有您仗义执言。若不是您,我等揭发贪官之事,恐怕也难以有个公正的结果。”
孙奕承温和地笑了笑,安慰道:“柳县令不必如此。此次你揭发贪官有功,皇帝现在只是在气头上,待他冷静下来,自会有公正的处置。
你且先回去,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义务,让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
“下官会的。”柳敏才施了一礼,便带着那几名百姓离去。
待众人都离开后,孙奕承望着御书房的方向,沉思了许久。
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门外。
吴公公见他来了,赶忙进去通报轩辕樊,小心翼翼地说:“陛下,孙大将军来了。”
轩辕樊此时还在为孙奕承在金銮殿上逼迫自己的事情生气,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随手抓起一个茶杯便朝着门砸去,怒道:
“让他滚!朕不想见他!”
面对皇帝的愤怒,吴公公吓得匆匆离开御书房,神色为难地看着孙奕承,小声劝说:
“将军,您也听到了,皇上还在气头上呢。您先回去吧,等皇上气消了,再来也不迟。”
孙奕承淡淡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御书房,平静地对吴公公说:“公公,麻烦您给我拿一壶酒来。”
吴公公满脸疑惑,但心里明白孙奕承定是有要紧话要跟皇上说。
而且皇上与他又是多年的好兄弟,再生气,也不会下令让孙奕承死。
他犹豫片刻后,还是把酒拿给了孙奕承。
孙奕承接过酒壶,让吴公公离开。
随后,他握着酒壶,静静地坐在紧闭的御书房门前,一边喝酒,一边自言自语:
“皇上,你我相识多年,曾经一起骑马射箭,一起读书,畅谈天下,一起在边疆大败匈奴。
你忘记了当年的豪言壮语,忘记了当年的誓言,我不怪你。因为你的位置会让你渐渐迷失本心...\"
他话还没说完,门口又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是轩辕樊的咆哮声。
“孙奕承,你闭嘴,你真的以为你说当年的事情,朕就不敢杀你。”
孙奕承仿若未闻,仰起头,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即使你要杀我,我还是要说。
当年即使你聪明,孝顺,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不是你跟着我去了边疆,避开那皇权的斗争,你以为你能活着到今天?
你早就被你那些皇兄皇弟,算计而死了。
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是我当年收到你的六皇兄要逼宫,带着我的人全力协助你闯进皇宫,救下身受重伤的先帝,你才有幸入了先帝的眼,成为太子,成为当今的皇上。”
“所以,朕还要多谢你了。”轩辕樊眸光微沉,冷笑出声。
“不敢当,但当年的确没有我的帮忙,你闯不进皇宫,救不了先帝。”孙奕承毫不客气地说。
轩辕樊怒极反笑,正要发怒,又听到他说:
“三皇子为了你这个位置,与外祖沐家联手,陷害霍家,抢夺霍家兵权,然后勾结匈奴国,调换大量兵器,军粮,欺压鱼肉百姓,拥有大量的财富。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再放任三皇子和沐家,你将会是下一个先帝。”
御书房内,轩辕樊听到这些话,原本愤怒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也清楚,三皇子和沐家罪不可赦。
但三皇子是他的亲骨肉啊,他身为父亲,身为皇上,难道就保不住自己从小宠爱到大的孩子吗?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朕不是有你,太傅,雷霆君和赵老国公这些忠臣吗?朕不会是下一个先帝。
朕相信,不管朕遇到了什么危险,你都会第一时间过来保护朕。
就算你不看在朕与你多年兄弟的份上,你也会看在皇后和太子的份上,保护朕。
你孙奕承就是一个这么护短的人,朕了解你的为人。”
孙奕承被他的话气笑了。
“哼!皇上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无所不能。
而且我老了,没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只想一手搂着媳妇,一手抱着宝贝女儿,老婆孩子热炕头,抱子弄孙,承欢膝下。”
轩辕樊听到他那没志气的话,嗤之以鼻:“没出息。”
“你出息。这个世界最出息的人是你。”孙奕承不由回怼他:
“你身为一国之君,明知道霍家满门忠烈,三皇子和沐家的罪行,却视而不见,企图包庇,蒙混过去,你是有多出息。”
“三皇子和沐家害死的不仅仅是霍家满门忠烈,还有数万的边疆百姓,数万奋勇杀敌的将士们。”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不是你轩辕樊一个人的天下。
你肩负着天下苍生的福祉,若因为私情,而让忠良蒙冤,让百姓寒心,这让天下百姓又该如何看待你这位君王?
这江山社稷又如何能稳固?”
停顿了一会,孙奕承把手中的酒一喝而尽,接着他跪在御书房门前,声如洪钟: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胆恳求皇上按照国法,严厉处置三皇子和沐家全族。”
轩辕樊听到这话,心里升起一股怒火。
按照律列,处置三皇子,岂不是让三皇子去死?
他满脸怒容地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孙奕承,目眦欲裂:
“你孙奕承说得轻松,死的不是你的儿子,而是朕的儿子。
朕先前才赐死了大皇子,现在你又逼着朕处置三皇子。你是不是想朕的儿子们都死在朕的手中?
你是朕的兄弟,为什么就不替朕着想?为何要逼朕?为什么?”
孙奕承静静地凝视着已然怒发冲冠的皇帝,语气平淡如往常一般缓缓说:“臣没有逼你,只是以事论事。
今日之事倘若并非三皇子与沐家所为,而是换成其他任何人,微臣依旧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向您进谏忠言。
此乃微臣作为一名忠臣所应尽的职责以及义不容辞的义务。
微臣亦衷心期望皇上您能够切实履行好身为一国之君的神圣职责与不可推卸的义务…”
未等孙奕承将话说完,轩辕樊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眸死死地锁定在孙奕承身上,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朕不要听什么职责和义务,朕唯一想要做的便是竭尽全力去保护好朕自己的孩子。”
说着,他猛地一甩衣袖,转过头朝着御书房门外,高声冷喝:
“来人,孙奕承目无尊卑,全然不顾及君臣之间的礼数纲常,竟敢公然出言顶撞朕,速速将其拖出去重责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听到命令的雷霆君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愤怒的皇上,又迅速地瞥了一眼即将遭受严惩的孙奕承,面露难色。
轩辕樊见状,知晓他们的友情,冷冷地盯着他:
“雷霆君,你退下,此番行刑交由你身旁的那两人负责即可。
若是胆敢有丝毫放水偏袒、从轻处置孙奕承之举,朕定叫尔等项上人头不保。”
那两名被皇帝亲自点名的御前侍卫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颤,互相对视一眼后,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将孙奕承牢牢地扣押住。
然后毫不留情地将其拖拽出御书房之外。
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板子抽打声不绝于耳。
孙奕承趴在那张冰冷的椅子上,尽管身上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依旧面不改色,继续大声地进言。
“臣恳请皇上能够明察秋毫,洗清霍家所蒙受的冤屈。
并且按照律法公正无私地处置三皇子以及沐家全族,为那些无辜惨死的霍家人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将士们讨回一个公道。”
轩辕樊面色阴沉,被他的声音烦得心烦意乱,怒不可遏地吼道:
“立刻给朕堵上他的嘴巴,朕再也不想听到从他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说罢,他便愤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御书房走去。
进入御书房后,他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上摆放着的由孙奕承和霍雨嘉他们一同呈递上来的书信。
整个人目光放空,就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吴公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轩辕樊的脸色,压低声音说:
“启禀皇上,孙大将军承受不住这一百大板的刑罚,此刻已晕厥过去了。”
听到这话,轩辕樊猛地回过神来。
不过,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担忧,反而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哼,朕太了解孙奕承的身体素质,区区一百大板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如毛毛细雨一般微不足道,根本不可能会令他晕厥过去。
依朕看,他分明就是故意使出这装晕的招数,妄图以此来逼迫朕向他妥协罢了。”
吴公公听到这番话,心中不禁有些迟疑。
他是亲眼看见孙奕承晕过去的。
可面对皇帝如此笃定的态度,他又不敢轻易出言反驳,只得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起来。
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说:“皇上,孙大将军在短时间内大败匈奴,然后就去调查调换兵器军粮和贪官一事,调查完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没有好好休息过.....”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而是暗搓搓地提醒。
帝心难测,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维护孙奕承。
轩辕樊听到他的话,垂下眼睫,他也清楚孙奕承的性格,定然是不眠不休的去完成他下达的任务。
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心软。
“让人把他送回孙府吧。”
吴公公领命,转身离开御书房。
轩辕樊垂眸看着那些书信,沉思了一会,提笔下旨,命人速速送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卿一天之内,尽快按照他的旨意,处置霍家一案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