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回答陈墨的问题,而是拆开了她送我的烟。
烟草味盖过了玫瑰的花香,也盖过了我眼里的疲惫。
“陈墨。”
“嗯?”
“还记得吴奶奶的家吗?”
“记得。”
“店里有很多郁金香,挑好看的去送给她一枝。”
“那你呢?”
我转头看着她身后不远处那座桥上忽明忽暗的灯光,笑着说道:“你今天进圈了。”
陈墨舔了下嘴唇,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不去不行吗?”
“我不去的话他们就该去那个院子了,或许也已经去过了,但是没找到许诺也没找到姜江。”
说完后我就扶着墙站起了身,从花店找出了那截断掉的钢琴腿。
陈墨见我要走,也终于忍不住朝我问道:“苏朝露既然恨你,明明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让你像赴约一样上桥呢?”
“不知道,或许在折磨我,也可能是不想伤害我,只是想用这种办法逼我离开。”
“那你真的不走吗?”
“走不动了……”
陈墨眼里的湿润映照出了我离去的身影,闪烁了几次后还是变成了一枝美丽的郁金香。
来到桥上后我并没有去问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见过苏朝露还要这样,可能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原因,也或许是苏朝露的心病又加重了几分。
钢琴腿在阴暗的桥上落进了河水,高领毛衣上除了那条围巾又增添了几滴鲜红。
但这次我并没有倒下,而是在那两个男人逃走后,喘着粗气靠在了护栏上。
陈墨身上即便有了颜色,可好像从来不会缺席桥上的黑暗。
她从吴奶奶家离开后找到了我,在无尽的沉默中她把我送回了胡同,帮我涂抹好药后又独自走进黑夜。
虽然陈墨把假一直请到了元旦后,但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公司见到了她。
周粥的工位上还留着她的东西,那本画着无数颜文字的笔记本还半开着,似乎在等待着。
明天就是跨年夜,这一年也进入了尾声,但王主任还是笑着跑过来和我聊起了见客户的事。
我没有拒绝,把手里紧急的工作一一告知陈墨后,就扶着腰跟着王主任一起下了楼。
王主任古怪的看了眼我扶腰的动作,犹豫了片刻低声问道:“爽吗?”
还没等我开口,一旁拎着包走来的沈哥就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我哈哈笑了下,接过了沈哥递来的资料看了一阵无奈的说道:“张时?”
沈哥点了下头,苦笑着说道:“咱们分公司要成立了,准备和这里一样整一个独栋的。”
“那还谈啥,你们对接呗,那小子肯定来济南了,我腰疼不想去。”
“可别啊,张总说了,你去了建的快点儿。”
我挠了挠脑袋,再次无奈的说道:“我真腰疼,你就跟他说他儿子马上放假了,没人拦他,对了,记得骂他一句傻逼,算了,我自己骂。”
说完后,我拿出手机给张时打了一个电话。
“呦,是付游啊?”
“在哪?”
“你房顶上。”
“徐木怎么没能拦住你这个傻逼?”
“都快放假了,我给张玫秋请了假,年末不上学了,准备带他在济南玩玩,他拦我做什么?”
“公司的事你看着办,我就不去了,还得上班。”
“别上了,你来找我谈合作正好歇一天,咱们俩转转。”
“你给我钱啊?”
“我给!”
“行,一天三百,别忘了转我。”
“你还真要啊,傻……”
张时话说到一半我就挂断了电话,然后看着沈哥和王主任笑着说道:“给我按请假算吧,你俩想去哪去哪,正好我回去躺一会儿。”
说完后我就扶着腰离开了,王主任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沉默了许久后默默朝沈哥轻声道:“我真该死啊,你说当时怎么还能骂他想给他穿小鞋呢。”
“你不长眼,也傻逼,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
“……也是,可我现在已经改了。”
“拉倒吧,昨晚上你还去按摩。”
……
十点钟的太阳算是济南的冬天阳光最柔和的时候,我和张时看着脚下和屈欣玩耍的张玫秋,脸上也同时露出了笑容。
“什么时候走?”
“我才刚到没多久,你就想让我走了?”
我揉了揉腰,点上了一支烟说道:“许诺去南部山区陪小林了,你知道为啥吗?”
“知道,还知道姜江住宿了。”
“那你还来?”
张时笑了笑,伸个懒腰眯着眼说道:“许诺那儿房间大,屈欣一会儿就带张玫秋去,我准备住许诺院子里,和你当邻居。”
说完后,他又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可别误会,我是来看温晚的。”
“行吧,快过年了,估计以后没那么多事,等我放了假咱们去旅个游。”
“往西边走吧。”
“去哪?”
“河南。”
张时点上了一支烟,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这是许诺说的,他想去祭奠一下许晨,也想去看看苏朝露的墓,一起吧。”
“行呗,正好我也看看吴姨。”
“那今天去玩玩吧。”
“去哪?”
“转转。”
虽然腰疼,可我还是跟着张时一家人去了大明湖,可是沿着湖边没走多久我就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张时看了我一眼,示意屈欣继续去玩后坐在了我身旁递给了我一支烟,他看着平静的湖水,傻笑着说道:“这附近有个火车站,我好像就在那第一次见到苏朝露的。”
“嗯,挺久的了。”
“那你知道我也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周粥吗?”
在我皱眉时,张时翘起了二郎腿眯着眼回忆道:“我在青岛找了很多和苏朝露很像的人,可那次来济南出差在火车站门口见到了背着包的周粥。那时候她穿着风衣,盘着头发,手里拎着一兜苹果,就蹲在当时你们接到我的地方。”
我笑了下,轻声道:“很惊讶吧?”
“一点吧。”
张时叹了口气,帮我点上烟后接着说道:“和她聊了几句后虽然觉得挺巧的,但你不觉得她甚至比以前的苏朝露还要开朗吗?”
“苏朝露从来没有开朗过,她以前是个心理医生,听过那么多苦难怎么会快乐。”
“这不就对了,周粥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即便是在南京受过伤后。”
停顿了一下,张时又笑着说道:“好像受伤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或许她也从没有想过结婚,只想着无忧无虑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包括选择陪你来济南。”
“那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