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西山。
两千灾民看似很多,但除去老人和孩子,真正能投入劳作的不过八百来人。
即便如此,八百人却是干劲十足,独轮车在山间穿梭不停,一条宽阔的大道渐渐成形,笔直指向长安城。
马车上,崔家父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西山别宛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使得灾民如此卖力?”
“据下人回报,他们推出一种代工券,那券可换许多稀奇玩意,孩儿花了些气力才弄到几张。”
崔明从怀中掏出几张代工券。
崔家五老爷眯了眯眼,无奈摇头。
崔明将代工券放在他手中,说道:“阿爷,您摸摸这张纸,它坚韧如绢,完全没有我们所制纸张的粗糙之感。”
崔鸿手指捻动,只觉柔韧有余,质感细腻。
哪怕用力弯折,松开手后,纸张也能迅速恢复原状,毫无折痕。
他举起手,将纸券推远,迎着光线仔细端详。
阳光透过纸张,上面的墨字仿佛被一层淡淡的光晕环绕,墨色浓淡相宜,透出一种别样的雅致。
崔家五老爷的目光微微凝滞,喃喃自语:“这陆远到底是何方神圣?”
自那家糖果店横空出世,崔家便一直密切关注着陆远。然而,他深居简出,行踪隐秘,从不轻易露面。
更令人费解的是,几位公主时常前往西山,使得防卫森严,外人愈发难以接近。
若非此次西市重建商议,崔鸿真难见上一面。
此时,道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一辆马车辘辘而来。
车上有人探头出来,高声呼喊:“车上可是崔老弟?”
崔明掀起车帘,看清是王源亦是面带欣喜:“王兄,这是巧了,你也是要前往西山?”
“正是!”王源一边应着,一边朝自家马夫用力招手,“停一下,我过去。”
两车缓缓停下。
王源三两步跨上前去,见到崔鸿也在,忙恭敬地深施一礼,“小侄见过崔公。”
崔鸿微微颔首,“王源,你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这么快就寻来了?”
王源笑着钻进车厢,“小侄并非为了西市的事儿,实是家中孩儿正在西山求学,我放心不下,过来瞧瞧。”
崔鸿一怔,旋即恍然,差点把王家痴儿这事给忘了。
“孩子们如今认字无碍了吧?”
王源应道:“大郎,二郎问题不大,三郎年纪尚幼,先生的意思是让他先跟着熟悉熟悉,暂不急着。”
“如此甚好,”崔鸿颔首,“王家能觅得如此高明的先生,实乃幸事。”
这本是句客气话,王源却颇为认真的点头,“那是,先生的本事令人拜服。”
闲谈间,很快到达别宛大门。
马车没有进去,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青竹的声音:“有劳各位大人下车,由奴婢转送进内。”
崔鸿闻言,轻笑一声,“呵呵~这个陆郎君架子倒是不小。”
崔家大族,在长安城几乎是横着走的存在,竟然被小小的西山拦于门外?
王源忙不迭解释,“崔公误会了,先生受不马粪的气味,便安排侍女在门口接送,崔公且等等,我马上就回。”
说着,他转身跳下车。
青竹见王源下来,连忙躬身行礼,“原来是王将军,这回是由奴婢接送,还是您亲自驾车?”
王源调侃:“你不怕我又把车撞坏?”
青竹抿嘴一笑,递上马车钥匙,“怕自然是怕的,但将军要学,奴婢总不拦着吧。”
“哈哈!……”王源仰头大笑,随后转身,“崔老弟快下来,我带你瞅瞅个稀罕玩意儿。”
崔明扶着阿爷稳步下车。
父子俩一下车,便被眼前的奇异之物牢牢吸引。
只见一辆通体锃亮的高尔夫球车静静停在那里,车身线条圆润流畅,宛如被精心打磨过的美玉,散发着温润而迷人的光泽。
王源径自坐上驾驶位,熟练地插入钥匙,特意倒了一下车有意摆弄。
崔鸿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但瞧着这完全不同于传统高尔夫球车,也不禁怔了半晌。
崔明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它怎么会动?”
自行车用脚发力这容易理解,但高尔夫不见马匹牵引,也没有人力推动,却能自如地移动,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王源满脸得意,“先上来吧,我带你们逛逛,先生家里神奇,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楚。”
崔家父子带着好奇坐上了车。
王源一踏油门,车子猛然一窜,毫无防备的崔家父子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
王源见状,急忙又下踩刹车。
这下可好,车子又猛地一顿,父子俩在车内又是一晃,崔鸿的老腰吃痛,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青竹瞧着那模样,心里默默为这老头默哀了一秒,轻声提醒道:“将军,油门轻踩。”
王源连连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他重新轻踩油门,高尔夫球车总算平稳启动,缓缓向前驶去。
崔明仍心有余悸,双手忍不住紧紧抓着车座,可眼中流露出别样的兴奋。他探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源手中的方向盘,问道:“王兄,这车竟是以手操纵?”
“嗯!”王源拍了拍方向盘,解释道,“这个盘子控制左右,脚下这俩开关,一个管着行进,踏下去车就往前走,另一个则是刹车,关键时刻一踩,车子立马停下。”
说着,他还故意臭屁地抬了抬脚,展示那脚下的“机关”。
崔明瞧着这神奇的构造,心中的渴望再也按捺不住,搓着手道:“王兄,可否请我试试?”
男人爱车不分时代,看着这小车如此奇异,崔明心痒痒的,想亲自体验一把驾驭的感觉。
王源见他这般模样,不禁哈哈一笑。
上次他也是迫不及待想试一试。
虽然撞到了花圃上,但足够开心半天。
“崔老弟,这可不是儿戏,虽说操作不难,但毕竟初次上手,万一出了岔子,伤了自己可就不好了。”
崔明还想再说,崔鸿却突然指着前方,打断了他的话:“那边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