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流放路上的男同渣爹7
衙役带着江则匆忙赶来,挤开人群走到孟少唯面前。
看清江则的脸那一刻,孟少唯大喜过望,哆嗦着手紧紧攥住他,“救...救我...”
江则没有回应,简单检查了下孟少唯的身体状况,然后站起身来,对着衙役缓缓摇了摇头。
“治是能治,但没有药,他这情况肯定走不了了,要是有人能带上他一起走,命大的话或许能坚持到。”
听到自己还有活下来的希望,孟少唯瞪大眼睛,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江则还愿意不计前嫌救他!
这次他是打心里感激江则,他下定决心原谅江则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以后都不和他计较了。
江则感受到孟少唯的变化,也冲他笑了笑,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孟少唯不知道的是,接下来迎接他的才是深深的绝望。
衙役不会自找麻烦,其余流犯也和孟少唯没关系,孟氏族人本就对孟少唯颇有怨言,自己每天都累得半死,谁还想带上这个累赘!
孟少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孟清雅身上。
江则把药草碾碎,给孟少唯简单处理下伤口,之后就急匆匆走开,把戏台子交给兄妹俩。
“清雅,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要放弃我...”
孟少唯靠在石头上,说话间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每次呼吸都会带来刀割般疼痛。
“大哥,呜呜呜...”孟清雅接受不了突然发生的一切,整个人也处于崩溃边缘,“你走路不好好走,怎么就从山上跌下来了呢!”
要是大哥不在了,她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江则欺负她,家族那些人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让他们做什么事总是少不了钱钱钱...
他们都是不可靠的,大哥虽然对自己凶了点,但从未真的丢下她,她当然不希望大哥死。
可她只是个弱女子,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明明受伤的是孟少唯,孟清雅却是比他还崩溃,一个劲的嘀咕着“怎么办”,“怎么办”。
好不容易安抚好孟清雅,孟少唯说出自己的打算,“你带我一起走,大哥身上还有钱,等到了有人的地方买药看病,我肯定能尽快好起来,就是暂时要先委屈你了,我很瘦的,你扶着我也不会太费力...”
“你身上还有钱?”孟清雅听到自己想听的,也顾不上让孟少唯说完,出声打断道。
看着孟清雅左右张望的视线,孟少唯心底突然生出种不祥的预感,一股无形的冷意自后背蔓延开来...
他艰难的抬起手,抓紧胸前的衣襟,再望向孟清雅时,眼中已经多了几分警惕和戒备,“清雅,你还记得大哥先前和你说的话吗?再怎么样你也是个姑娘家,没有男人护着,你知道你在路上会遭遇什么吗?”
孟清雅扫过孟少唯的伤口,眉头微蹙,“可是大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能怎么护着我?”
“你伤的这么重,看病吃药肯定要花不少钱,除去被人偷走的和给族人的金银,你手中的银钱已经不多了吧...”
说完,孟清雅紧盯着孟少唯的胸口,视线像是能穿透他的衣服,直接看清里面藏着的金银一般。
孟少唯听出她的潜意思,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起来,“你...你...你想干什么?”
“孟清雅,就算拿到钱,你一个人也护不住的,你把我治好了,我以后一定能给你赚更多的钱!”
孟清雅望向他,似乎在权衡利弊。
就在这时,衙役催促的声音响起,因为孟少唯受伤的事,他们已经停顿够久了,要是再不走,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驿站。
察觉到孟清雅的视线再次锁定他,孟少唯攥紧衣襟的手都在发抖,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手背根根青筋暴起。
可即便如此,他一个重伤之人又怎么会是孟清雅的对手。
孟清雅看了看快走远的流放队伍,又回头望向目眦欲裂的孟少唯,她紧抿着唇,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撕扯开孟少唯的衣服,找出他藏起来的最后一包金银,然后着急忙慌塞进自己衣服里。
“大哥,你别怪我,这点钱肯定不够给你治病的,你留着也没用。”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用这笔钱给自己谋个好出路的,到时候我就回来接你!”
说完,她也不管孟少唯作何反应,快跑着跟上队伍。
孟少唯瘫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群人越走越远,他奋力的抬起手抓向他们,像是要抓住最后的希望,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软绵无力的垂了下来。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禁回想起几个月前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时候的他怎么会想到,不过几月之后,他就会用这种极度憋屈的方式死去...
流放队伍越走越远,人也变成一个个小点,直到最后彻底看不见了...孟少唯环顾着空旷的四周,缓缓闭上眼睛,无声的对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
孟清雅再次归队时,流放队伍的人频频望向她。
江则也不例外,虽然早已猜到孟清雅的抉择,可真切看到的时候,内心还是一片怅然。
什么兄妹情深,也不过如此,人性真是丑陋。
不过他又不是什么圣父,自然不会为孟少唯的死可惜,害人终害己,要不是他先对自己起了歹念,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死亡只是瞬间的功夫,等待死亡的感觉才是极端的恐怖,孟少唯可要好好享受。
流放队伍里没有秘密,谁都看到孟清雅抢了孟少唯,谁都知道她身上有钱。
这样一个没有族人庇护孤苦无依的身怀巨款貌美女人,无异于羊入狼群,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吸引力。
孟清雅察觉到周边的异样,连忙弓着腰搂紧怀里的东西,全当看不见族人们厌恶的目光,往他们身边靠了靠。
孟清雅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到了边关,手里的金银足够给自己赎身,就算官府那边不同意,这钱也够自己找个替死鬼了。
她长得好看,又识字又懂贵女礼仪,只要不去军营为妓,多的是好男人要求娶她!
孟清雅原先什么都不知道,做事只需听孟少唯吩咐,如今自己手握银钱,她才知道孟少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明明身边人一切如常,可她总觉得看谁都像小偷,一丁点声响对孟清雅来说都异常刺耳,吓得她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晚上到了驿站,明明已经累了一天,孟清雅还是不敢合眼,她总觉得暗处有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接连几天下去,孟清雅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看别人都带重影。
她知道,自己这是生病了。
白天吃得少动的多,晚上又不敢睡觉,铁打的人都扛不住,更何况孟清雅本就有旧伤在身。
她实在扛不住,只能抹开脸面求到了江则面前。
“叔父,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给我看看吧...”
江则看着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嘴角抽了抽,“你是知道我这里的规矩的,空口白牙就让我给你看,你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要是原先的孟清雅听到这话,哪能压得住自己的暴脾气,到底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被江则这般嘲讽她也没生气,只是埋着头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江则嫌她占地方马上要赶她走时,孟清雅突然凑近过来,低眉顺眼的和他小声商量着:“叔父,我把钱都给你,你护着我到边关行不行?”
“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大哥人都没了,再多的气你也该消了是不是,你小的时候还抱过我呢,你真的忍心看我也病死在路上?”
一听这话,江则急忙后退两步和她拉开距离,对孟清雅他也是服气了!
这是哪里?这是流放路上,这大小姐还以为是出门游山玩水呢!
谁手里藏着钱不捂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知道,她倒好,非要宣扬的人尽皆知!
现在孟清雅手里的金银财宝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敢轻易接下来?他好不容易才在流放队伍里站稳脚跟,生活条件也算过得去,孟清雅可别凑过来继续祸害他!
认清江则的态度后,孟清雅幽怨的瞪了他几眼,随即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放饭的时候,她不情不愿送来碗底的半口粥,江则收了诊费这才给她看病。
江则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刚到驿站先去伺候衙役们,回来还要给人看病,真没多余的心思再关注其他人。
等他再看到孟清雅时,她正侧着身和一个陌生男人说话,二人之间亲昵的氛围做不了假,江则只是简单想想,就明白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察觉到江则的视线,孟清雅挺了挺胸,昂眉吐气似的白了他一眼。
无辜躺枪,江则也是无奈了,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实会给孟清雅真正的教训。
流放路上能有什么清白人家?孟清雅又不是个脑袋灵光的,到时候被骗了还要给人家数钱。
与其委身给陌生男人,还不如原先死乞白赖贴上孟家人,至少外人想要欺负她时也要掂量掂量,她如今这副作态,不是彻底和孟家人划清界限了吗?
江则摇了摇头,懒得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任务要紧,他家里这几位才是最重要的。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母子三人总算是不对他恶语相向了,时不时一家人还能聊上几句,可即便如此,距离江则彻底打入内部还有很大差距。
母子三人时不时说上几句悄悄话,一等他靠近就戛然而止,在这个家里他就是妥妥的外人。
江则并不气馁,只要一家人身体健康都活着,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改变。
......
又是一天深夜,江则被阵阵尖叫声吵醒。
“我的钱呢?我的钱呢?你偷了我的钱,你把我的钱给我!”
孟清雅的音色很明显,江则不费力气就在黑夜中听出了主角是谁。
应付着她尖锐声音的是个低音男人,“我哪里知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赖上我,你自己没把东西看好关我什么事!”
孟清雅歇斯底里道:“你骗我,你不是说会护住我,等到了边关后,我们俩就用这笔钱赎身,再在那边做点小生意吗?”
“你要是真护着我,我的钱怎么会不见?我们身边睡得都是你的族人,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想把我的钱偷走!你给我还回来!”
男人继续低声回应着,却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孟清雅凄厉的哭嚎声和巴掌声混合响起。
下一刻,江则只听到男人一声低吼,紧随起来的就是阵阵撞击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地上...
剩下的窃窃私语江则就听不清了,他实在太困了,翻个身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江则就看见孟清雅眼眶上带着一团硕大的乌青。
如今的孟清雅和原先简直判若两人,那双得意洋洋的脸笼罩着厚厚的阴霾,眼中的光亮不再,身形也紧绷着,身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得瑟瑟发抖。
江则没多注意,何新月倒是停下脚步,对着孟清雅身侧的男人低声怒骂:“禽兽,只会打女人的孬种!”
此时此刻,江则暗自庆幸原身只是冷暴力,没有动手家暴过何新月,他要真做过,自己这次的任务也就到头了。
江则一伙人被判流放三千里,限定两个月内到达,有了江则的辅助,一群人远超预期。
到了边关之后,那就是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目的地近在眼前,江云骁兄妹俩越发焦灼。
尤其是江云瑶,哪怕平日她已经足够坚强,可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流放路上就算再苦,至少他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未知一切,江云瑶就不寒而栗。
她心里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娘,我不想当营妓,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