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视线撞上,眸色很淡,看不出情绪。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缩了缩,收回视线,提步和他擦身时,闻到他身上明显的酒味,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胃病才犯多久,又喝酒?”
话出口,她自知不妥,可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停住,抬眸定定地看着他。
陆峋依旧神色淡漠,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提步往前。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轻声:“对不起。”
他脚步一顿。
低眉时,看见她颤抖的睫毛。
抄在兜里的手落出,抬起,快握住她掌心时,她突然放开。不远处包厢门打开,景烨和季知书一前一后走出来,她什么也没再说,快步走过去,站在两人旁边,远远看着,和他完完全全地站在对立面。
景烨看见陆峋,嘴角勾起笑的同时,看似熟稔亲昵地对许轻衣道:“难得偶遇,不多跟阿峋聊聊?”
“不必。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她转身,一眼都没再看过他。
更不会看见,他在听见这句话时,僵直的后背。
离开餐厅,许轻衣叫来代驾,对方上驾驶座时,不禁感慨了一句:“美女,你这车可真不错,开起来手感很好的。”
车是陆峋送的,他给她的,自然永远都是最好的。
许轻衣淡淡嗯了一声,看着车窗外。
到家楼下后,代驾离开,路灯昏暗灯光洒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她缓缓蹲下,脸埋进膝盖,胸口疼得厉害,可眼睛却干干的,流不出一丁点眼泪。
什么时候起,难过的时候,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轻衣?”
轻盈的女声,她一怔,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她抱住眼前的人,声音哑然:“笑笑。”
许欣桐愣在原地,低眼看着怀里的女人。
分明清冷,可眼底却脆弱得不像话。
她轻轻摸了摸她头发。
“笑笑。”她叫着让她陌生的名字,神情不堪,“你回来好不好,我好难过,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笑笑,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李新明的案子告诉你,对不起,我真的很后悔……”
李新明?
许欣桐细细的眉毛拧起。
疼痛突然从某处神经破裂而出,她痛苦地抱住头,蹲下身,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可是太快,她抓不住。
“好痛……”
听见许欣桐的嘤咛,许轻衣被酒精扰乱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看着眼前人蹲在地上,痛苦万分,她没时间想怎么回事,立刻叫了车,把许欣桐送到医院。
陆庭深刚做完一趟手术,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许轻衣带着许欣桐走来。
“她突然头痛。”
许轻衣对他说道。
“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许欣桐这会儿,倒是没刚才难受,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陆庭深示意人进去,给她检查了下,倒是没什么问题,他盯了许欣桐两秒,问她:“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许欣桐茫然地摇了摇头。
陆庭深起身,和许轻衣走到办公室外,道:“来之前,你们说什么了?”
许轻衣回想了一下。
她方才把许欣桐当成笑笑,但肖笑对许欣桐来说,应该不是很重要的人,如果还提到其他的,那就只有……
李新明。
她顿时心一沉。
这三个字,能对许欣桐产生影响,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季知书。而她没记错的话,开发区那一片的地皮,当年就是经手季知书给批出去,景氏买下。但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作为承包方的许家的腾辉,和甲方景氏那边,根本没往季知书的方向想。
可如果这事儿跟季知书有关联,那牵扯到的,就是江城政界的深深浅浅……
事情只会更加难办。
许轻衣沉默了很久,陆庭深在一旁,也没说话,只不作声地看着她。
半晌,他突然冷不丁开口问道:“你最近在给景烨办事。”是陈述句,很明显是已经确定这个事实。
她不太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但陆庭深却似乎看出她心思,冷笑:“你还真是越来越会胡来。”
她不在意地勾了下唇:“在你眼里,我不是一直这样。自以为自己很厉害,什么都能办到,你无非就是认为,我离开了你们陆家庇护,什么也做不到罢了。”
陆庭深:“所以,你就这么想证明自己。哪怕失去一切。”
“我本来什么就没有。”她声音不冷不热的,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而且你也说过,我跟你早就井水不犯河水,我做什么,跟你也没关系吧。不用你操心,也不用劳烦你擦屁股,任何后果,我自己承担。”
她说完,就推门进了他办公室,对坐在里边儿的许欣桐淡声:“走了。”
“好。”
许欣桐乖乖点头。
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多看了陆庭深一眼,除了爱慕,还有几分担心。
陆庭深皱了皱眉,踏进办公室,低眼瞥见自己抽屉微微打开过。
从医院回到家。
许轻衣累得没力气,也没怎么跟许欣桐说话,虽然她平时也不怎么搭理她。不过许欣桐在她进卧室前,突然问她:“轻衣,刚才你和陆医生在门外,是吵架了吗?”
许轻衣:“没有。”
许欣桐:“可你们进来的时候,脸色都挺难看得,尤其是陆医生,他看起来很不开心。”
许轻衣停下脚步,懒懒地倚在卧室门边,淡道:“习惯就好。我跟他一直不对付,不跟对方说几句难听的,两个人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