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父母乐开了花,捧着单子不舍得放下,嘴巴都要笑歪了。
感知到他们的喜悦,苏晚也被感染,余光瞥见身旁贺丞光牵强的笑,不由一顿。
“从发现怀孕开始,你似乎藏有心事,怎么,你不喜欢小孩?”
出了贺家,抵不住心中的疑惑,苏晚皱着眉询问出声。
心里有股无名之火,受罪的是她,他还不高兴上了。
苏晚自己喜欢小孩,一直都有生孩子的计划,并不是为了贺丞光或者公婆,因为是为自己生的,心态完全不同,可贺丞光这是什么态度?
心不在焉的贺丞光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察觉到危险气息,脚步一滞,转头注意到她的情绪,失笑,视线划过她平坦的小腹,加重握着她的手。
“不是,我是觉得太受罪了,没想到会是双胎。”
对女人生孩子的事贺丞光了解并不多,当发现苏晚怀孕后,他专门有过了解,生孩子并不像许多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容易,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这话太深刻了,还是双胎,难度加倍。
苏晚一愣,火气褪去,他的想法出乎意料。
“缘分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没事,你别担心。”
贺丞光眉头一松,松开手揽过她的肩头,心里无端感到焦灼。
接下来的日子相安无事。
抽空,苏晚打电话给首都的李少杰告诉他这个消息,李少杰的第一反应也是担忧,可山高水远,也只能干着急。
“姐姐,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可别天天往店里跑了,等寒假,我立马回去。”
李少杰有读研的计划,他极度自律意志力超群,苏晚当然无条件支持。
“好,你别担心,这不是好事吗?你就要当舅舅了,我们又多了两个亲人,我这边都是人,反倒是你一个人在外地要照顾好自己。”
挂完电话,苏晚独自在沙发坐了许久。
猛然意识到,她帮助李少杰并非为了原主,而是因为他是另一个自己,现在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顶峰,也像是看待另一个自己改变命运完成救赎,这种情感对于苏晚来说是无价的。
意外的收获是让自己多了位亲人。
怀孕以后,苏晚减轻了工作强度,平时贺家王妈经常来送吃的,准时准点根本不用苏晚操心,送饭时还连带把卫生做了,产检车接车送,生活上没有烦心的事。
偶尔激素失衡心情烦躁,苏晚就到饭店和公司转转,收收钱,心态迅速变好,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三年时间,海城变化天翻地覆,恍如隔世。
“我上夜校自考学历,考了会计证,我从前也是大学生,只是因为一些私事耽误了,我自身是有能力的,我希望贵公司能够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拼尽全力把公司当成家努力创收。”
这天,苏晚来公司视察,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材微胖的女人五官艳丽,穿着职业套装,显得干练,脸上蜡黄的皮肤状态和褪不去的黑眼圈尽显生活疲惫。
“苏总!”
前台见到苏晚,立即放下简历打招呼,并向苏晚介绍,“这位是今天过来应聘的求职者。”
女人猛然回头,笑容满面,带着讨好,在见到熟悉的面容时,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苏晚!”
苏明珠失声尖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公司是苏晚的!?
命运怎么会弄人到这种程度,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
苏晚同样惊奇,眉头皱起。
遭受巨大羞辱的苏明珠抽过简历,正要转身离开。
“苏明珠!”
陌生的中年女人冲进公司,见到苏明珠,二话不说上去一巴掌,“你是不是疯了?不在家好好带孩子,跑出来发什么疯,大丫二丫还在家里嗷嗷待哺,有你这么当妈的?”
女人干练,一看就是职业女性,双目如电,扫了眼一旁的苏晚,抓过苏明珠往外走去。
“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才生了两个丫头,你是要我们老赵家断子绝孙吗?没有生出儿子之前,你别想出来。”
“妈!”
苏明珠弱弱地喊了一声,敢怒不敢言。
女人冷笑:“你别忘了,当初是怎么未婚先孕进我们家门的,你干的那点事整个海城都知道,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走不走!”
这回不用女人拉扯,苏明珠主动迈开腿离开。
前来应聘的公司是她最瞧不上的人开的,辛辛苦苦考取的会计证派不上用场,当着苏晚的面这么受羞辱,苏明珠比死了还难受。
海城圈子就那么大,苏晚曾听人说起过,三年前的苏明珠走投无路,没有文凭技术,吃不了基层工作的苦,谈了海城银行高管的儿子,对方爱她爱得无法自拔,给她找了一份文职,之后被家里发现,做了背调,发现苏明珠的过往,逼着儿子分手,结果苏明珠技高一筹,来了个未婚先孕,为了孙子,赵家捏着鼻子同意两人结婚。
婚后苏明珠才发现丈夫的真实嘴脸,是个没断奶的巨婴,靠着家里找了个混吃等死的工作,得看爹妈的脸色过活,婚前婚后两副嘴脸,有了孩子更是不同。
没有收入没有娘家支持的苏明珠只能一年一个的生,直到二女儿出生,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发愤图强上夜校考证,唯独没想过公婆对儿子的掌控欲延续到了她的身上。
苏明珠被捆绑难以挣脱,强势的公婆,软弱的巨婴丈夫,嗷嗷待哺的两个女儿,没有收入和房产,她只能仰仗公婆的鼻息。
“唉,也是可怜,不好的婚姻真会让人变得不幸,考证多不容易。”
前台小妹忍不住感慨,满心同情。
苏晚不置可否,笑了笑前往办公室,只当是一个插曲。
很多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尤其是被婚姻和孩子捆绑,生活一地的鸡零狗碎,想上吊都没时间。
……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提前选好日期剖腹,有惊无险,麻醉褪去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守在床边的男人。
他冷峻的脸上布满担忧,满眼的血丝,紧紧握着她的手,脸色煞白。
察觉到她细微的动静,贺丞光猛然抬眸,眼露惊喜,“你感觉怎么样?”
苏晚浑身虚脱,四肢泛冷,唯有被握住的手是暖的,随着意识恢复,冰冷的身体也逐渐恢复暖意。
“怎么只有你,孩子呢?”
苏晚扫了圈安静的病房,心里一个咯噔,挣扎着要起身,被眼疾手快的贺丞光摁了回去。
“在隔壁呢,我怕影响你休息,让爸妈他们都去隔壁了,你等等,我让人抱过来!”
贺丞光面色冷静,起身的瞬间凳子倒地,他手忙脚乱扶起,补充道:“对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过来!”
白着脸的苏晚摇摇头,看着他脚步踉跄夺门而出。
龙凤胎,两个红彤彤的小包子,苏晚给他们取名——哥哥清安,妹妹清琦。
贺家父母高兴得睡不着,抱着孩子不撒手,家里还有个医生许天娇,安幸福常常找她过问专业知识,一家子围着两孩子转。
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三年后。
“臭小子,又打碎我一瓶茅台!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听到清脆一声响,贺建国顿感不妙,飞冲上前,抱起地上的孙子,先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事,对着屁股就是一巴掌,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与浓郁的酒香,心脏突突,而怀里的孙子还笑得没心没肺,要把人气死。
王妈迅速收拾好地面,贺建国这才放下孙子。
“国国,别生气了国国,哥哥不是故意的,国国!”
扎着羊角辫的三岁小女孩扯着贺建国的裤子,一口一个国国。
坐在沙发上的苏晚快要笑死了。
神奇的是,刚还在吹胡子瞪眼的贺建国一秒露出笑容,抱起孙女夹着嗓子:“爷爷不生气,让爷爷看看我们宝贝把饭吃干净没有!”
站在原地的贺清安挠了挠头,显然想不通爷爷的区别对待。
找准机会,苏晚起身:“爸妈,我和丞光先回去了,公司还有点事,孩子就交给你们了。”
苏晚说话算话,趁两个孩子没注意,拉着贺丞光准时跑路。
安幸福甚至没机会开口,便被闻着味寻过来的孙子一把抱住双腿:“奶奶,奶奶我要吃桃花酥!!”
走出老远的苏晚还能听到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
看着憋不住笑的苏晚,贺丞光挑眉,有些想不通:“怎么忽然这么高兴?”
苏晚侧目:“当然高兴了,我现在看着两个小魔星折腾爸妈,一向传统的爸给孩子们擦屎擦尿,我这心里啊说不出的舒爽!”
贺丞光先是疑惑,旋即想到当年发生的事,恍然大悟,一切都想通了,哭笑不得。
“合着两个孩子你是专门派来报复爸妈的,苏晚,我可这没看出来,你这心思藏得够深啊!”
“怎么,你后悔了?”
贺丞光轻笑,牵过苏晚的手,朝另一边方向的小家走去:“哪能,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
日落西山,洒满黄昏的军区大院平凡而温馨,两人的身影被艳红的火烧云拉得很长,时不时传出两声轻笑,交汇成独属于这个时代的一幅画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