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峰灼热的口水,从上到下将许寒山苍白的脸洗了个遍:
“我说哥们,你们这……真的没问题?”
“我还以为你们想到了什么好方法,结果最后,就是把这艘航班装满?万一中间出了点什么事……”
大黄牙咯咯咯上下打颤:
“万一中间出了点什么意外,我们可就真完蛋了!”
许寒山没有做多解释,只是循着地板上脚步声,向李希瑶那个方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不止是他,这里每一个房客,都接近了极限。
王彦峰和李旭两人,因为在航班附近出生,不需要赶路的缘故,要比他们稍好一些。也好不了太多。
“行了行了……你俩也别抱怨我大哥。”
地毯上,向着许寒山方向,爬来一道同样虚弱的声音:
“你们也是变化很大嘛。”
“我看大哥跟你们说的话,你们也听进去了不少。”
“哪,哪有?”王彦峰很不自然地用鞋子摩擦了一下地毯,走到许寒山身前,借着他魁梧身材和轮椅,正好能隔绝吴谦看向机长方向的视线:“我们什么都没做啊,我们不一样,不会去做什么多余事情!”
“是吗?”
吴谦有气无力地声音靠在机舱墙壁上:
“那你们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舱里这些零食和热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你们几个关系变得这么好?”
在吴谦持续讲解下,许寒山才从空气中闻出一些零食和热咖啡的味道。
王彦峰和李旭两个人,在这一次轮回开始,不顾自己身体情况,先去搞了一堆吃的带上飞机,半威胁半哄骗地控制住机长。
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灌了什么迷魂药,效果好的出奇,机长和副机长,真的信了他们那套说辞,愿意和他们跑这一趟。
“哈哈哈哈哈……”
王彦峰笑道:
“我和旭想了一下,小哥说的确实不错,既然都上了人家飞机,最好还是尽量遵守这里规矩,太放肆不行!”
“给你们两个交代个任务。”
许寒山摸索着,在黑暗中顺着谢青青手臂,取走了她手里紧握着的那只笔:
“现在去机尾,把那些收到污染的东西全部切下来,扔到机外。”
“好嘞!”
两人一瘸一拐离开了驾驶舱。
舱外,人声吵闹,许寒山一度感觉到自己产生了幻觉,这里就像一个真正的和平年代航班,和诡异没关系,和任务也没关系。
“大哥。”吴谦从地上悉悉索索爬到许寒山脚边:“你吩咐我的那些事情都完成了,确实按照电话号码接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后面我也反复核对了他们妻子和丈夫姓名,应该不会错。”
“辛苦了,做的不错。”许寒山默默点头。
“就是,机尾那些污染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吴谦喘息着问道:
“你想啊,是不是很奇怪,虽然在第一次我们被这些东西摆了一道,但是后来每一次轮回,它就再也没有作过妖,我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
许寒山在陈婉君帮助下,把怀里的谢青青从轮椅上放了下来,让她背靠着舱壁休息。
“我之前说了,这个任务,是‘某一个时刻,无法解决的故障再现’。”
“既然是世界中无法解决的故障,那很有可能不止一个。我推测,让这艘航班覆灭的原因,一开始就是机尾这些污染物。它们早在任务开始前就存在,现在我们也无从追寻。”
“哦……”
吴谦似懂非懂:
“我还是听不太懂,反正意思就是说不用管它对吧?”
“对头。”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彦峰和李旭被两名空姐抬了回来。
两人一进驾驶舱,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法动弹一个手指:
“这身体削弱的太过分了吧!稍微活动的剧烈一点,马上就会瘫痪!”
“哇,我的头感觉都要炸开了!”
两人不住喘着粗气。
“卧槽!”
李旭突然一声惊叫,引得舱外所有乘客注目:“我忘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看见舱外乘客奇怪的眼光,他连忙减小了声音,压低急切说道:
“你们别忘了,货舱里还踏马有六具尸体!”
“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去到机尾把那几具尸体全部解决,不给它们任何行动的机会,这样机上乘客就不会多想,也不会因为那些尸体吓得变成鬼!”
“咱们几个谁都没法动了,怎么办,怎么办?彦峰,你刚才在机尾怎么不提醒我这事?”
“有啥办法嘛……”王彦峰已经累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像牛一样不停在许寒山身旁剧烈喘息:“不是我不想,是咱俩真没力气去做这件事,你想想,如果当时我说了,你能抽出力气下到货舱里吗?”
“好像不行。”
李旭沉默了。
其实在上一次轮回中,他就隐约认识到了这死亡惩罚的恐怖。
在他认识里,许寒山身体条件比他们两人都要好,但还是结结实实在座位上晕了几个小时。
这一次,他们出生后还能动,已经是中了大奖,无法奢望更多。
“没事,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
许寒山轻轻回答道。
踏。
他在四周一片杂乱的轰鸣和人声中,准确分别出来了两道即将离开驾驶舱的鞋音:
“李希瑶,田欣,你俩先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吗?”
两人脚步戛然而止,在原地站住,最终还是走回驾驶舱,并且反手关上舱门。
顿时,安静了许多。
许寒山揉揉头发:
“你们两个,去解决一下货舱里的尸体吧。”
“跟着我们走了四趟,再不出力,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回应他的是李希瑶礼貌的笑声,她来到许寒山身边,帮他扶正了衣服:
“乘客,我们这艘航班,是不会装尸体的,下面都是已经登记过的货物,如果你有疑问,可以下机之后和机场地勤反映。”
“我说了,该你们出力了。”
许寒山摘下眼罩,空洞发白的两个眼珠直直看向两个空姐所在的方向:
“这次,就是最后一次复活。从今往后,你们也无需再隐藏,也不需要跟着一批批人反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