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卿同崔阑逛了半日,马车才到都督府门前,门前的小兵就上前道,“殿下,茵珠公主来了,在东院正厅等您。”
同崔阑对视一眼,萧月卿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
两人这一年间,一直有书信往来,茵珠字写的不怎么样,但凡笔画多的字,写得尤其大,所以每次都是厚厚一沓信纸。
不过,在萧月卿看来,茵珠能坚持学习大邕文字,已经十分难得。
茵珠一见人,就搁下手中茶杯冲出来,嘴里嚷道,“你可回来了!我喝茶都快喝饱了!”
她其实想抱萧月卿来着,但被崔阑眼疾手快拦住了,他怕茵珠手下没轻没重。
忍不住小声嘟囔,“至于吗你?我抱抱又不会少一块肉,话说你俩日日待在一处都不会腻的吗?”
“不腻,不劳茵珠公主费心。”崔阑冷脸答得一板一眼。
萧月卿觉得,真是两个幼稚鬼,不管两人,自己往里走。
茵珠跑到萧月卿前面,背着手面朝她倒着走,“你就一点不想我?用你们的话说,是不是就叫没良心?”茵珠哼哼。
“是是是,没良心的人,还时时想着给你送东西,可没见你哪回少收的。”萧月卿揶揄她。
“我也给你送了呀。”茵珠就改为挽着萧月卿手臂一起走,一副两人天下第一好的模样,还不忘得意的看了崔阑一眼。
进了正厅,就见里头堆得大包小包,应该是茵珠给她带的东西。
萧月卿问,“这么多?”
“哎呀,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你帮着参谋参谋。”茵珠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害羞神色。
“哦,原来是有求于我。”萧月卿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里头是崔阑叫人换的蜂蜜水,甜丝丝的。
“说吧,什么事?”
“我,我看上了一个大邕男人。”
萧月卿:“然后呢?”
“但我不知如何叫他知晓我心意,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我。”茵珠踌躇道,完全一副小女儿情态。
萧月卿看这情形,“你可知他姓名?我先叫人查查。”
听了这话,茵珠不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坐下来道,“他是学院新来的夫子,叫云霁。”
萧月卿扶额,“不得不说,姐妹你眼光不错,一来就看上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什么意思,高山上的花朵吗?”茵珠追问。
“对,很难摘的意思。”
“可我不怕难啊。”茵珠道。
“嗯,你对自己有信心是好事。云霁此人,刚好是我认识的。”
“那他人怎么样?他今年几岁?”茵珠抓着萧月卿的手,止不住晃,难掩心里激动。
“人嘛,在京中时就颇负盛名,家世、人品、外貌、才学没得说。”萧月卿道。
崔阑听到殿下这般夸赞别的男人,忍不住咳了两声,引来萧月卿一个斜眼:醋王,要是病了趁早吃药。
“出身云国公府,门第不低,家中三代忠臣良将,他本人亦是允文允武,却完全不靠家世,反而走科举正途入仕。
先前被陛下外放江州盐运使司做官,没记错的话,两月前才回京述职,而后被陛下大加赞赏,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留京升任时,却自请到肃州学院做夫子。
满打满算,他到肃州不过月余。话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萧月卿好奇。
崔阑:我酸了。
茵珠:“这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的故事,时间往前数上二十来日。
云霁刚到肃州没几日,陛下原本想留他在京中任职,可他却说肃州崇德院新立,自己愿意前往。虽才疏学浅,但也会发挥毕生所学,为大邕和瓦剌,为北地学子,尽一份绵薄之力。
萧承昭听完,欣然允之,并保留他的官阶,下旨褒扬国公府“满门忠义”,赐丹书铁券。
这日云霁正在肃州城里逛,准备添置些生活用具。不想刚走到一处楼下,就感觉有巨物从天而降,抬头一看是个女子,当时也并未多想,就伸手接了。
于是,就接住了攀上屋檐送幼燕归巢的茵珠,茵珠也是没想到啊,前一秒还在沉浸在路人的交口称赞中志得意满,后一秒就脚滑。
两人就这么华丽丽的四目相对,云霁倒没什么,看人没事,挥一挥衣袖走了,茵珠就对人家念念不忘。
没想到,第二日在书院里又见到了一身白袍的云霁,经过好一番打听,才知道这位是新来的夫子。
一时之间,茵珠学习的劲头都高涨许多,到了学写大字的课,那更是一堂不落。心里还想,要是刺绣也是这位夫子教才好,小小一根绣花针,她完全捏不住嘛,需得夫子好好“指导”。
嘿嘿~
萧月卿听得叹为观止,评价道,“这是天上掉下个茵珠啊。所以,你这纯属对人家见色起意吧?”
茵珠虽然害羞,但还是一脸傲娇,“我也长得不丑嘛,再说你都找了个这么俊俏的作驸马,我就不能有点追求了?”
“能!当然能!我们茵珠是谁啊?草原上最飒爽靓丽的小公主。”萧月卿捏她的腮帮子,每次都觉得满头小辫的茵珠十分可爱。
“那是那是。”茵珠下巴翘得老高。
萧月卿懒懒的捏了个杏脯放在嘴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父亲是手中握有不少兵权的国公,他将来是要袭爵的,手握重兵的国公,取了瓦剌的公主,眼下或许没事,但以后呢?会不会引得帝王忌惮?
再有,他是彻头彻尾的大邕人,他的亲人、朋友都在盛京,来肃州做夫子只是暂时的。陛下要重用他的意思不言而喻,终有一天,他会回到盛京。
你若真能嫁他,或许以后就要在盛京城里的国公府生活。草原跑马、饮酒作乐、唱歌跳舞,幕天席地,无拘无束的生活,可能就此离你远去,高门大宅,你能看到的,不过是比皇宫还要狭窄的天地。”
茵珠听完,有些泄了气。
萧月卿继续道,“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要打击你去追求爱的信心,而是若你真心想同他在一处,便要考虑的长远一些,大邕不是瓦剌,他也不是瓦剌男子,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相应的使命和责任。
若有那么一天,我所说的这些,和你们的爱意相冲突呢?他会如何选?你又会如何选?
茵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向他表明你的心意。而且,追爱的过程,是一个辛苦的过程。”
茵珠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了,待我想好,再来寻你。”
萧月卿送着她出门,“你也不必自轻,你是瓦剌高贵的小公主,你的哥哥是汗王,茵珠,你永远值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