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宛若泼洒的浓墨,将天际与大地融为一体。刑部大牢那扇隐秘的侧门,在寂静中悄无声息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两名身着狱卒服饰的男子,帽檐低垂,掩藏着真实的面容,步伐匆匆而谨慎,仿佛夜色中的两道幽影。他们正是经过一番精心乔装的武植与武松。
“大哥,先去见谁?”武松警惕地环顾四周。
武植压低声音:“开封府尹滕子明。此人谈不上绝对的好人,但至少曾经帮过咱们,林教头当初能发配青州也是他帮的忙,所以还是值得来往。”
二人穿街过巷,来到滕府后门。武植轻叩三下,停顿,再叩两下。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滕子明那张严肃的脸。
“驸马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呀!原本看完家中那封莫名其妙出现的信件,还半信半疑,没想到,你还真出来了!”
滕子明轻声说着,将二人引入书房,“擅离大牢可是重罪。”
武植摘下沉甸甸的狱卒帽,笑道:“在下若不出来,明日朝堂上死的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腾子明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也知道此事背后多半有什么阴谋,只是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武植给自己和武松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这才说道:“上次林教头的事情,还多谢腾大人帮忙,如不是大人出手相助,林教头可就遭了殃。”
说着,武植就拿出了一个红包,轻轻推到了腾子明的面前。
腾子明打开一开,发现居然是一千两的银票,当即瞳孔猛地一缩,接着当即就怒了:“武植,你好大的狗胆,竟然贿赂朝廷命官!”
“大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贿赂,是在于先给钱后办事,我这是感谢你上次帮的一点小忙,并不是贿赂!我看大人你这书房有够朴素的,一看就是廉政清官。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这点银子,只是赞助,让大人这样的清官日子过好一点,这样才能为更多的老百姓伸冤。”
这话倒是说到了腾子明的心坎上,当即脸色也好转了不少。他腾子明虽然不屑于高俅、蔡京等人同流合污,但也不会得罪他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但有人送银子,他也不是不收,只是要看对方怎么送。
武植这话,让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当即就将红包揣入怀中,微微笑道:“那本官,就替百姓谢谢你了!驸马你刚才那话,还请详说。”
“腾大人,我武植,与那蔡京和高俅有仇,如今此事,你不觉得他们会落井下石,甚至再牵扯进几个人来?腾大人你身为忠臣,本就在势力微弱的一边,如果再少几个人,你觉得这朝堂之上,谁还能阻挡蔡京和高俅的脚步?”
听完此话,腾子明也细细想了一番。说实话,他当然认为自己是忠臣,虽然有点怂,很多时候不会站出来,甚至有时候还帮蔡京、高俅等人“擦屁股”,但那也是无奈之举。
他信奉一句话,那就是保不住自己,还如何为老百姓,为这朝廷办事?虽然有人骂他软骨头,骂他墙头草,但武植这句忠臣,让他感觉遇到了知己!
“没错,我腾子明就是大宋的忠臣!他们不懂我!你说的没错!此事一定不能让蔡京他们得逞!”
腾子明当即就血往脑子里面冲,但很快,他有冷静了下来:“只是,此事恐怕不好办!陈瓘那顽固老头举报的你,我若在中间说话,是不是也要被那老头给栽上个什么罪名?”
“腾大人大可放心,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拜访陈大人。只要他出面指正此事,你就跟上如何?”
武植眼珠子一直盯着腾子明,他脑瓜子急速转动,分析了其中利害关系,感觉对自己似乎没什么风险后,这才点头:“可!”
离开滕府,武松不解地问:“大哥,这滕子明可靠吗?”
武植系紧帽带:“腾子明虽然很会明哲保身,但刚才已经给他阐明了利害。如果忠臣派再少几个人,他的日子一样不好过。除非他决定成为高俅、蔡京这样的奸臣,否则以后还不能占据开封府尹这样重要的位置都不一定。
而且,他也并非没有野心。这一次帮了我们,对于他来说,利大于弊,只要我能洗清嫌疑,他就是功臣之一,在皇帝面前也能刷极大的存在感,将来仕途甚至可以再进一步,是一笔十分划算的买卖!”
闻此言语,武松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量:这些读书人的心思,委实曲折繁复,远不如拳脚相交来得直接痛快。
转瞬间,二人已至陈瓘府邸前。
陈瓘仕途漫漫,几近四旬春秋,历经宦海浮沉,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生涯之中不乏凄凉况味。然而,在大宋的朝堂之上,他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忠良之臣,一位令人敬仰的前辈先贤。
时至今日,他的官阶仍旧止步于四品,且似乎已触及了仕途的天花板,难以再攀高峰。
相较于滕府的富丽堂皇,陈府显得寒碜许多。那扇略显破旧的木门,以及狭窄的院落,无一不透露出陈府的清贫。低矮的土坯墙,围起一方简陋天地,家中唯有一位年迈的老仆与老伴相伴左右,照料日常。
如果要暗杀这个老梆子,杀手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蔡京和高俅等人,对于这个老头不屑一顾,要弄死他简直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但如果直接给杀了,朝堂之上缺少了一个唱反调的人,那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书房的烛火还在摇曳,显然陈瓘还没休息。
砰砰砰!
“谁呀?”陈瓘应了一声。
管家和老伴都已睡下,他自然也不会打扰他们,主动走出书房来开门。
“两位是?”
陈瓘看着屋外站着两个狱卒,顿时一脸疑惑。
武植猛然间扬起头颅,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陈瓘脸色骤变,惊恐之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刚要张口呼喊,却被武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陈瓘奋力挣扎,企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束缚,然而,在武松那过人的身手面前,他的努力显得如此徒劳。
转眼间,三人已步入了书房之内。
望着自己已然成为他人砧上鱼肉的境地,陈瓘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只是双眼圆睁,怒火中烧地盯着武植,仿佛要将满腔的愤懑化作利剑,穿透这沉闷的空气。
武植当即继续行了一个尊敬的弟子礼:“陈大人高风亮节,小子深夜拜访,还请见谅。请大人不要声张,小子只是有些话要说,说完边走!”
此刻,陈瓘已经想开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何可怕?如果自己死了,也是死在卖国贼手里,反而成全了自己以命直谏的美名。
武松缓缓松开手,陈瓘以细若游丝的声音低语道:“恶贼,既然你已逃脱,我这老命,你若想要,拿去便是。只是,老夫斗胆相求,莫要牵连我那无辜的婆娘与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张伯。他二人随我这风烛残年之人,数十载风雨同舟,实属不易。”
武植微微一笑:“陈大人说笑了!我可没逃出来,如今我还在刑部大牢呢!只是陈大人,你身为忠臣,却帮了奸臣的大忙却不自知,难道不觉得愧对先祖么?”
此话一处,陈瓘当即就脸红脖子粗,气得当即想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