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先生觉得盘云纹如何?“
布帘后传来裁布声,老裁缝的烟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在室内盘旋。
学徒蹲下身量裤长,冰凉的皮尺贴着胥临小腿往上滑。
在膝盖上方两寸处突然收紧。
胥临肌肉一颤,听见少年用气声说了句:“先生腿上有刀疤。”
“陈师傅。”叶砚玉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
“听说最近虹口那边有批意大利面料...”他踱步到工作台前,指尖抚过堆叠的丝绸。
“这匹墨绿织锦缎倒是别致。”
老裁缝的烟杆在样布上敲了敲,几点烟灰落在孔雀尾羽纹样上,“叶先生好眼力,这是给杜先生府上三姨太留的。”
胥临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学徒正在记录他的肩宽。
量尺横过背部时,他听见布料撕裂般的细微响动。
学徒的手抖了一下,皮尺从胥临腰间滑落。
老裁缝的笑声像砂纸打磨旧家具,“叶先生说笑了,我们做衣裳的,只管布料经纬,不问刀疤来路。”
胥临身上的刀疤全是他用命换来的。
从小到大他就展现出惊人武力和智慧,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因此他从小就负担起全族的生死存亡。
好几次都是就差点丢了命,就算是这样,他一刻也没有放下过自己身上的担子。
不管做什么都是时时刻刻惦记着百姓。
可以他的能力和魄力还是遭到有心之人忌惮,时时刻刻想要他的命的人有很多。
很快胥临就量好了尺寸。
之后就等着中山装做出来就行了。
回家的路上胥临一直闭口不开,叶砚玉光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叶砚玉害怕是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所以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是很棘手的事情吗,可以告诉我,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谁知,胥临停下来。
胥临解开黑色西装袖扣时,腕表指针刚好指向十点零七分。
他站在三十八层落地窗前,看着脚下金融街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对面写字楼二十四层还亮着几盏零星的光。
那是叶砚玉的房间。
手机在掌心震动,花店发来确认消息。
他垂眸输入密码解锁平板,调出并购案的电子文档。
余光却不由自主扫向桌角那个深蓝色丝绒礼盒。
盒盖虚掩着,露出半截墨绿色包装纸,在办公室冷白的灯光下泛着幽微的碎金。
电梯下行时金属壁映出他的倒影。
深灰西装妥帖地裹着劲瘦腰身,领带却是松散的,这让他想起上周三的深夜。
那天是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正好遇上叶砚玉在睡觉。
叶砚玉长发飘飘,在月光下得格外迷人和好看。
胥临一时间看入迷了。
玻璃幕墙外的月光淌进来,在她锁骨处凝成一片冷银。
此刻电梯数字跳到24,胥临按住开门键的手顿了顿。
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暖黄光晕,他听见自己皮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
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花材是三天前订的。
胥临早在网上学会了购买方法。
于是在网上发起问答。
结果很快有人提出建议。
厄瓜多尔蓝绣球要空运,肯尼亚白玫瑰需预定,就连配叶都指定日本吊钟。
这些东西他虽然不懂的。
但是他有钱。
他知道这个世界,金子是可以流通的,只要他拿出金子就有大把大把的给他出主意。
甚至帮他办事情。
花艺师发来设计图,蓝白渐变的永生花束像一捧凝固的海浪。
他想叶砚玉肯定会喜欢这样的花。
胥临抬眼。
叶砚玉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随着语速轻轻颤动。
她忽然抬眼,琥珀色瞳孔在会议厅水晶灯下流转着碎光。
他发现自己无名指蹭到了印泥,一抹暗红像心口灼烧的烙印。
他后背瞬间绷紧,花茎上的尖刺扎进指尖,血珠涌出来时。
他含住受伤的食指,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最后一支夜光星辰草插进花泥时,胥临的衬衫后背已经洇出汗迹。
叶砚玉看到这一切十分的开心。
她男神正在向他求婚。
她低笑时呼出的白雾融进夜色:“胥临殿下平时也这么紧张?”
胥临后退两步打量花束整体效果。
这才跪在地上,捧起手里的玫瑰花,“我听说你们这边的男士都会这样送花,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如果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就换一种花……”
胥临还没说完。
叶砚玉就把他手上花给抢了过去。
生怕在慢一点就被人抢走了一样。
叶砚玉喜欢的不得了,面对着男神送花,哪有不开心的。
她又看来一眼花,发现上面有什么东西,在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个戒指。
那戒指有鸽子蛋大小。
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十分的耀眼璀璨,那一瞬间叶砚玉的心都要融化的。
她哪里会不喜欢,她太喜欢了。
于是拿着戒指反复地观看着。
这戒指晶莹剔透,让人看得爱不释手,恨不得想让人直接戴在手上。
胥临不明白叶砚玉为什么看这么久,还以为是不喜欢这个东西。
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一款戒指是店员推荐给我的,他说这枚戒指独一无二,没有什么能和这个戒指媲美。”
“当时她说独一无人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我想也只有你能配得上独一无二这个词。”
“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叶砚玉看得眼睛都亮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喜欢,很喜欢,是我最喜欢的一款戒指。”
她大大小小的戒指有很多。
有很多都是格外珍贵的品级。
在是市面上也绝非泛泛之辈,随便拿出去一个都可以拍卖出天价。
只是她最喜欢的。
还是胥临送的这个美丽大方,又或是别的什么词。
对她而言,什么都不如胥临送得好。
叶砚玉满口回答,“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她的眼睛几乎就没有从这枚戒指上挪过去,满心满眼都是戒指,或者说满心满眼都是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