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间波动再度传来，黎煊和皇甫云两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回到了未央宫的墙外。
刚才的一切，仿佛黄粱一梦。
两人正平静心神之际，突然。
一只枯瘦苍老的手掌从夜色之中探出来，一把摁在皇甫云的肩头。
“少侯爷，天照子，这里不是你俩该来的地方，还请两位速速离开吧。”
两人浑身一颤，俱都没有回头，直接撒开腿小跑离开。
“刚才那老家伙是谁？”
直到望见镇业侯府的大门，黎煊才敢小声的询问。
“嘘。”
皇甫云刻意压低声音，仿佛此地也并不安全：“皇帝陛下绝对的心腹，大明打更人的领袖，人称：夜君。”
“人如其名，此人负责守卫大明的夜晚，保护大明百姓不受任何魑魅魍魉的侵害。”
“那他的修为？”黎煊又问。
“很高。”
皇甫云回答得很谨慎：“应该与军神熊问霄不相上下，但战斗力，却比熊问霄要差上不少。”
两人转眼进入镇业侯府，然后穿过长廊，又从后门走了出来。
“这下应该摆脱他的视线了。”
皇甫云左顾右看，确认并无任何尾巴之后，小手一挥：“走，我们去找贺新年。”
“贺新年？”
黎煊立刻想到曾在未央宫的大宴上站起来的那个白袍人影，朱无视一直称呼他为：贺爱卿。
“这个贺新年是何许人也？能帮我们扳倒聚宝商会吗？”
“嘿嘿。”
压抑了这么久，皇甫云终于展露笑颜：“这个贺御史如果真的尚在人世的话，那么他能不能帮我们干倒聚宝商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帮我们干倒曹进。”
“曹进？”
黎煊仔细梳理着人际关系，“曹贵妃的亲弟弟，三皇子的亲舅舅，当朝国舅爷？”
“可不止。”
皇甫云眼神毒辣道：“他还是聚宝商会最大的股东。”
“那么干倒了曹进，也就算是干倒了半个聚宝商会。”黎煊颔首：“那么问题又来了，贺新年为什么要帮我们？”
皇甫云领着黎煊在午夜的燕京城中疾奔，他们的目的不是很明确，专门寻找一些贫民窟、土坯房和可能住人桥洞。
这路线，不像是在找一位位高权重的御史中丞，更像是在找一个流浪汉。
“这就要从贺新年与曹进的恩怨开始讲起了。”
皇甫云一边焦急的寻找着，一边不忘给黎煊解释：“并且还有一点煊哥儿你要明白，咱哥俩要干人，断没有干一半的道理。”
“本来，面对聚宝商会的步步紧逼，我的计划是带你龟缩回天照区仔细经营，待我们的财力和武力达到四大商会的水准，再回来一举将其消灭。”
“但这个傻鸟聚宝商会竟不知收敛，意图将我们逼上绝路，既如此，那我只能放手一搏。”
“这一次，我们带着圣君陛下的指示行事，断没有给它留下半口气的道理，我们要一步到位，直接把它摁死。”
“至于这个贺新年为什么要帮咱们，你且听我慢慢跟你道来。”
皇甫云深吸一口气，认真组织着语言道：“贺新年，他本是燕京城里的一位名士。”
“他年少成名，与刘寅等另外七位名士并称燕地八公子。”
“这八个人，经常在一起聚会，起初是煮酒赋诗、激扬文字，然后是针砭时弊、旷论天下。”
“而他们在公共场合发表最多的言论，你也是知道的，便是痛批我姑父朱无视无君无父，行事狂悖。”
“这种言论，十分危险。但贺新年不以为意，更是预言，太子日后必有谋反之举。”
黎煊心中一惊，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让他猜对了？”
其实他惊讶的并不是贺新年猜中了太子朱无视的谋逆之举，而是惊讶他发表过这种逆天言论后竟然还能活到现在？
太子朱无视，无君无父，行事狂悖？
单从他能容下贺新年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有容人之量，具备明君的气度！
“这要我当上太子，谁敢在百姓面前散播这种言论，我不直接诛他九族？”
黎煊心道：“诛九族都是轻的，得诛十族！”
“确实是猜对了。”
皇甫云的嗓音开始变得颤抖：“萧墙之祸后，贺新年和燕地八公子一时间风头无两。”
“乃至凤霄帝亲自下诏，召这八人入朝为官，担任监察百官的御史一职。”
“而贺新年作为八公子之首，更是一举坐上御史中丞的宝座，官至从三品。”
“嚯。”
黎煊嗤笑一声，反应冷淡。
他知道皇甫云为何而颤抖。
萧墙之祸，皇甫云的父母尽殒，导致他成了一个孤儿，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挣扎了二十三年。
现在再提起这件事，他心中岂能无怨？又岂能无怒？
作为皇甫云最为倚重的上卿，黎煊这点共情能力还是有的。
反应冷淡，是情商高的表现。
“哼。”
皇甫云也对煊哥儿的反应很满意，他一扫沉闷抑郁，又冷哼道：“俗话说的好，人狂必有祸。”
“当上御史中丞之后，贺新年可能是飘了。”
“他竟然把目标瞄向当朝红人、陛下的爱妃曹贵妃的亲弟弟曹进，他联名七位兄弟，上书一封，直达天听，痛骂曹进暗中以钱财贿赂百官，结党营私。”
“此事，凤霄帝高度重视，命钦天监的监正周星宇主审，各部主事连同会审，将此案一查到底。”
“最后，经过彻查，得出的结论却是，曹进清清白白，并无不法之举。他入股聚宝商会赚来的银子，大多用于扶持三皇子朱无清的修炼，并未对百官实施贿赂。”
“陛下把曹进召进宫中，嘉奖一番后，此事便算揭过去了。”
“可谁知，怪事随之发生了。”
“首先，是八公子之一的刘寅突然有一天疯了。他提刀杀了满门亲眷之后，然后自废武功，投井而亡。”
“紧接着。”
“燕地八公子的府中各有怪事发生，除了贺新年以外，无一幸免。”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御史中丞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连夜上书请辞，恳请凤霄帝同意他回老家养老。”
“可谁料，就在他带着父母妻儿回老家的路上，遭遇了马匪。”
“他的一家老小，无一幸免，皆当着他的面被马匪枭首，大卸八块。而他本人也受不了这种打击，从此疯魔，失去了下落。”
故事讲完后，皇甫云还不忘问黎煊一声：“煊哥儿啊，你说……这一连串的怪事，最有可能是谁做的？”
黎煊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然后反问道：“所以说，只要我们找到贺新年，他就一定会帮我们对付曹进对不对？”
“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他再问道：“这位御史中丞贺新年，现在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疯子，他要如何才能帮到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