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常闲暇时最大的乐趣,便是一头扎进旧货市场的“旧物海洋”中,满心期许着能从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物件里,挖掘出不为人知的奇珍。
某个周末,在市场最不起眼的旮旯处,一幅暗黄积尘的画让他瞬间挪不开眼。
怀着按捺不住的兴奋,林正常小心翼翼地掸去浮尘,一幅绝美的田园景致在眼前徐徐展开。
层层叠叠的麦田闪烁着金色光芒,微风拂过,麦浪轻柔翻涌,似能听到沙沙细语;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山色青黛,仿若为这方天地撑起一道静谧的屏障。
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溪水撞击着圆润的石子,溅起晶莹水花,溪边错落有致的古朴屋舍,烟囱里似有袅袅炊烟升起,整幅画的笔触细腻入微,每一处细节都雕琢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跨进画中这世外桃源。
更让他心花怒放的是,摊主漫不经心地报出的价格,低得简直如同白捡。林正常二话不说,迅速付了钱,如获至宝般将画紧紧搂在怀里,一路小跑回到家。
郑重其事地把画挂在了客厅正墙最显眼的位置,还退后几步,心满意足地欣赏了好一会儿。
起初的一周,日子风平浪静,林正常沉浸在捡漏的喜悦中,渐渐把这幅画的低廉价格抛诸脑后。
然而,好景不长,一周后的深夜,诡谲的变故毫无征兆地降临。
当十二点的钟声沉闷地敲响,刹那间,屋内气温仿若掉进了冰窖,寒意如细密的针芒,刺透厚实的棉被,侵入骨髓,正酣睡的林正常猛地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惊醒。
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过来,客厅方向骤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他强撑着恐惧,瞪大双眼望向客厅,只见那幅原本静谧祥和的画,此刻仿若被来自九幽地府的邪力唤醒。
画中的月光率先扭曲,银白的清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浓稠的腥红色浸染,直至整个夜空都被这诡异的血色霸占,将原本美好的田园景致硬生生染成了血腥屠戮的修罗场;原本平静流淌的小溪仿若被煮沸一般,疯狂地翻腾涌动,水花四溅。
汩汩的流水声在死一般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似有无数冤魂在水下凄厉号哭,声音顺着耳膜直钻进心底,搅得人心神不宁。
又过了几日,林正常在熟睡中再度被一阵“嘎吱嘎吱”的尖锐异响惊破梦境。
这声音仿若生锈的锯子在啃噬着骨头,在静谧的深夜被无限放大,让他瞬间寒毛直立。惊恐万分的他,瞪大了惊恐的双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他哆哆嗦嗦地缓缓起身,双脚好似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每一步都迈得异常艰难。
好不容易挪到卧室门边,他透过门缝,胆战心惊地向外窥视。
这一眼,差点让他的心脏瞬间停跳。只见画中缓缓跨出一道黑影,那黑影身形佝偻,像是终年劳作的庄稼汉,破旧不堪的蓑衣上挂满了黑褐色的烂泥和水草。
随着黑影的移动,有几缕水草还在轻轻晃荡,仿佛带着水底的腥气;斗笠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整个头部,让人根本看不清其真容。
黑影手中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镰刀,那刀刃足有半人多长,在猩红色的月光下折射出疹人的冷光,仿佛轻轻一挥就能割破虚空。
它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客厅地板上缓缓划动,所经之处,坚硬的木地板“嘎吱嘎吱”地绽裂开来,碎屑四溅,它口中还念念有词。
声音沙哑低沉,仿若从腐朽的棺材中搬出:“时辰到,该收割咯……”
林正常骇得魂飞魄散,他赶紧捂住口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这个恶魔。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回床榻,一头扎进被窝,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缩成一团,冷汗如雨般从额头、后背簌簌滚落,打湿了大片被褥。
可那可怖的声响并没有放过他,反而愈发清晰,步步紧逼,每一下“嘎吱”都仿若重重地踩在他的心跳上,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
卧室门缓缓被推开,黑影立在门口,停顿了片刻,仿佛在享受林正常的恐惧。
继而缓缓抬头,斗笠之下,竟是一片虚空,唯有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汹涌翻滚,仿若无尽深渊。
刹那间,寒芒一闪,镰刀呼啸着高高举起,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林正常藏身的被窝狠狠劈落。
林正常崩溃地闭眼,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能绝望地等待厄运降临。
良久,死寂笼罩。林正常战战兢兢地睁眼,顿感头皮发麻——墙上那幅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一道深及墙体、狰狞溢血的划痕,仿若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还没等他缓过,却感觉身下的床单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浸透,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滩暗红正从床下蔓延而出,一只苍白且布满青筋的手悄然伸出。
紧接着,一个扭曲变形的声音从床下幽幽传出:“轮到你……进画里啦……”
林正常吓得差点昏死过去,他拼尽全力,连滚带爬地冲下床,向着门口狂奔。一路上,灯光不停地闪烁,仿佛也被这股邪祟之气吓得瑟瑟发抖。
他的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阴森的冷笑,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他的脊背发凉。
他不敢回头,猛地拉开门,却发现门外是一条陌生的黑暗走廊,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和他买的那幅一模一样的画,只不过画中的景象更加恐怖。
有的画里,麦田变成了血池,里面浸泡着残缺不全的肢体;有的画里,屋舍被大火焚烧,里面传出阵阵惨叫;还有的画里,小溪干涸,露出密密麻麻的白骨。
林正常双腿发软,但求生的欲望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走。他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拽着他的脚踝。
走着走着,他发现前面有一扇门,门上有一个血手印,手印中间有一个小孔,像是在召唤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门。门内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墙壁上挂满了镜子,镜子里反射出他惊恐万分的脸。
突然,镜子里的他开始扭曲变形,嘴巴咧到耳根,眼睛凸出,变成了一个个狰狞的怪物。
这些怪物伸出手,穿过镜子,向他抓来。
林正常惊慌失措地躲避着,不小心撞到了一面镜子,镜子“哗啦”一声碎了,后面露出一个暗洞。他来不及多想,一头钻了进去。
暗洞里弥漫着腐臭的气味,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着向前走,感觉脚下的路越来越软,像是踩在一堆烂肉上。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心中一喜,以为找到了出口。
加快脚步向前冲去,却发现那光亮是从一盏摇曳的油灯发出的,灯下坐着一个老妇人,正在缝补一件血衣。老妇人抬起头,看着林正常,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来了,我的孩子。”
林正常惊恐地看着她:“你是谁?这是哪里?”
老妇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那幅画是我画的,我把我的灵魂都倾注在了里面。我一直在等一个人,一个能帮我解脱的人。”
说着,老妇人拿起手中的针线,向林正常走来:“你就是那个人,让我把你的灵魂缝进画里,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正常转身想跑,却发现身后是一堵墙,无路可逃。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厄运的降临。
就在老妇人的针线快要触碰到他的眼睛时,他突然听到一声鸡鸣,紧接着,一道金光射进暗洞,老妇人发出一声尖叫,化为一团青烟消失了。
林正常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暖烘烘的。
墙上那幅画还在,依然是那幅美丽的田园风光,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松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压压惊。
当他路过那幅画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却发现画中的小溪边多了一个身影,正是那个老妇人,她正对着林正常招手,嘴里说着:“下次,你可跑不了了……”
林正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知道,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